22.泣血之刃

    
    22
    徐缓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凉了？什么意思？”
    他在的战队不是刚获得冠军吗？怎么会凉？
    吴一芒似是犹豫了一会儿, 但还是开口道：“他是你朋友的朋友, 可能我跟这么说他不太好，不过网上最近关于他的评价都不怎么样，你要是想搜都能搜到的。”
    徐缓回想起刚刚程荻被她问及在职业比赛中的ID时的不情愿, 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不过她还记得三年前程荻的游戏技术应该是没话说的，人品的话除了喜欢吹吹牛、有些傲娇之外也没什么黑点, 她根本想不出程荻还能有什么□□。
    徐缓道：“为什么关于他的评价都不怎么样？他不是——我听说，他不是很厉害么？”
    吴一芒的语气有些为难：“他厉害肯定是厉害的，但是你不关注KPL可能不知道, 职业选手的替换更新很快，他是从第一届KPL走到现在的，算是老将了, 手速啊反应速度这些已经赶不上新人了，不少人都说他已经老了，不适合再打首发了。”
    徐缓又是一愣：“可是他才打了三年呀，还很年轻, 跟我们一样大呀, 怎么会老！”
    吴一芒也很惊讶：“你连他打了三年职业和真实年龄都知道？”
    徐缓：“……我听我朋友说的。”
    吴一芒姑且相信了她的说辞, 又道：“电竞行业就是这样, 新人选手层出不穷，老人总是要淘汰的。不过冷却算运气好的, 他毕竟曾经带领TAG战队拿过好几个冠军, 人长得也帅, 在KPL的粉丝圈子里还是很受欢迎的。我记得他是所有KPL选手里微博粉丝最多的吧。”
    徐缓没太明白，“这和他粉丝多不多有什么关系？”
    吴一芒继续科普：“粉丝多的话就意味着有商业价值，俱乐部也愿意和他签约续约。他之前不是在TAG么，后来转会去了BTE，那时候已经不是他的巅峰状态了，但转会费还是破了千万，刷新了当时最高的转会费记录。”
    徐缓本来对电竞行业就不是很了解，吴一芒的话也就大致听懂个七八分，“听你这么说，感觉他在职业上发展还算顺利呀，你说的凉又是什么意思？”
    吴一芒道：“他现在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不过也是他运气不好，之前他走的是打野位，那时候的版本里像李白、韩信、露娜这样的打野英雄在王者峡谷里都是横着走。后来版本更新后，打野英雄或多或少都被削弱，吃了全队的经济都打不出想要的输出，TAG的战绩一直都不好，还被打进了保级赛，差点被降级。后来TAG买了适应新版本的打野位选手，冷却也被挂牌转会，去了BTE。”
    “去了BTE之后，冷却换走中路，成了团队核心。但是上个赛季在中路的表现也很一般，没什么可圈可点的操作，BTE连八强都没进，差点降级。但他一转会，原来的老东家TAG得了总冠军，网上就有一群黑粉开始高.潮，说他去哪儿那个战队就要降级，简直有毒。只要所在的战队输了，背锅的都是他，也挺惨的。”
    徐缓没想到不过短短三年，程荻的事业就如此坎坷，难怪一提到工作他都提不起劲。
    徐缓问道：“那他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再打职业了？”
    吴一芒思考了一会儿，道：“这我不是很了解，其实我觉得他现在水平还是有的，只是刚走中路，和新的队友配合还不是很好，所以没有打进季后赛。下个赛季快开始了，到时候看看他的状态就知道了。不过话说回来，冷却是真的倒霉，在哪个战队哪个战队保级，要不是因为他还是新人时拿了总决赛的MVP，曾经还有一系列极限操作能让观众们记住，不然他早该退役了。”
    徐缓默不作声不知说什么好，吴一芒又道：“你朋友不是和他是朋友么？你知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啊？”
    徐缓一下子就怔住了，刚想问他家里的事都被扒出来了，又把话咽下去，装作不知道说道：“什么事？他家里怎么了？”
    吴一芒叹了口气，“也都是他的粉丝作死，之前不是很流行那种‘如果不好好打比赛，只能回家去继承亿万家产’这样的话么，也不知道是谁扒出来，说他其实是富二代，他爸是西浦市的地头蛇，战绩不好没关系，退役了还有家族企业等着他管理，新人时期说家里经济条件不好，打职业是为了妈妈治病的言论都是骗人的。这种流言传了一阵子之后，又有人扒出来说，其实他妈妈是小三，他是私生子，有钱的亲爸根本不认他，他妈是死是活都不关心。还有人骂他妈妈是做.鸡的，这些污秽不堪的言论可多了，也不知道那个版本是真的。”
    徐缓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吴一芒说的这些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在她心里，程荻还保持着三年前那个模样，就是一个十分傲娇、有点中二、还有些固执的青葱少年。可听吴一芒这一串介绍，她脑子里浮现出是另一个人，一个运气不好、事业不顺、或许还带点阴郁的王者荣耀职业选手冷却。她实在无法将这位“冷却”和程荻的形象重叠。
    吴一芒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便道：“你怎么了？怎么突然间就不说话了。”
    徐缓弯弯的眉毛已经被拧成了八字形，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与惆怅，也不知道如何纾解。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说的冷却，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想象中的冷却应该是在KPL上叱咤风云，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实力选手，而不是一个顶着重重压力，被众人群嘲的失败者。
    吴一芒道：“其实大多数职业选手和冷却都差不多，都要承受着很大的非议。冷却和其他正红的选手比起来是惨了一些，但是和那些不出名的新人和老人比起来要幸运得多。电竞圈的竞争还是很残酷的，也没外人想象的那么光鲜亮丽。”
    徐缓嗯了一声，想着明天和程荻见面还得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辞。
    ***
    徐缓和程荻约在晚上6点在姑姑家附近的必胜客见面。
    她出门的时候精心打扮了一番，徐迟瞅见她在房间里拿着个刷子不知道在脸上刷得什么东西，好奇地进来围观。
    他刚刚离得远没看清徐缓的脸，等离近了差点被吓到：“姐，你脸上怎么这么红？怎么眼睛皮上也红红的？”
    徐缓又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还好吧，没有特别红呀，我这是涂得腮红和眼影。”
    她平时很少化妆，但是画画功底扎实，手不残，这个妆容她还是挺满意的。
    这个妆容就是照着昨天黄弋的学的。
    徐迟手抵着下巴仔细打量她一会儿，道：“姐，你不是和男朋友出去约会吧。”
    徐缓眨了眨眼，“不是啊，我和同学出去吃饭。昨天我看人家都化妆了，感觉自己也得注意一下仪表了呢。”
    徐迟摇了摇头，“你们女人真麻烦。”
    徐缓定妆完起身拍了拍他的后背，“少年，这句话留给你未来的女朋友说吧，她会教你做人的。”
    冬日下午六点的西浦市，天已经全黑了。一抹月亮挂在天上，像是被烫糊了的煎饼，只留下一小半残片。徐缓是掐着点到的必胜客，而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杵在哪里。
    她上前走了几步，那人注意到动静，飞速地转过头，呆了几秒后，随即粲然一笑：“你来了。”
    徐缓怕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的，脖子上戴着围巾，耳朵上挂着耳捂，脸上蒙着口罩，若不是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来她。
    空气中丝丝的寒风从衣服的缝里往她身子里钻，她刚刚伸出来的脖子又缩了回去。程荻只是穿了一见黑色的常规长款羽绒服，没有帽子没有围巾，脖子光秃秃的露在外面，看起来就让人觉得脖子怪凉的。
    但程荻自己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寒意，只是把双手都揣在口袋里。
    徐缓不好意思道：“对不起我来晚了，你怎么不进去等，在外面不冷吗？”
    程荻笑道：“没事。”
    程荻似乎已经不是以前的程荻了。从长相上，他的身高又高了一些，脸上的婴儿肥也都消失了，脸型变得更加瘦长，眼袋也重了很多。按理说他原本就自带戾气的脸，瘦了之后应该更加冷峻一些，可现在竟已经很难再从他的脸上感受到肃杀之气。
    甚至还让人觉得有些亲切。
    从性格上说的话，他的语气也比曾经温柔了很多，也没那么欠了。
    也许是走进社会，懂了人情世故，开始成熟了吧。
    徐缓呆了一会儿，道：“你变帅了，真心的，没有客套。”
    程荻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那是，还是你有眼光！”
    三年的时间能彻彻底底地改变一个人，他们进门的时候，徐缓正准备推门，程荻先她一步帮她把门推开。
    徐缓抬起头：“谢谢哈。”
    程荻：“应该的。”
    他的声音极轻，飘进了徐缓的耳朵里，似乎十分不真实。
    入座后，徐缓摘下头上和身上的各种御寒装备，终于露出那张精心打扮过的脸。
    程荻盯着她的脸看了几秒，随即皱了皱眉，“你脸怎么这么红？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