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历练 第五十三章 雨，微凉

    “固守本心，枯荣临身，万觉成空，唯念不灭”
    王啸阳强忍着身心的不适，涩声喃语道，蓦地，他艰难的抬起干瘪苍老如枯草的头颅，平静的看向周围正在朝着死寂、灰败衍变的林子，努力的扯了扯干燥皱巴的嘴唇，咧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浑黄的眸中爆出了一团莫名的光芒。
    也许，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至少，这句话里，并没有涉及死亡的那种悚然与阴深，也让王啸阳的心里有了一些底气，虽说，在进来这枯荣林之前，他已经从这句话中看出了些端倪，但是，当真正的苍老死亡变得近在咫尺之时，怕是谁也不能做到云淡风轻吧，在经历了濒临死亡的绝境之时，蓦然想起这句话，王啸阳突然有种别样的感受，就像是漆黑墨然的黑夜里的一盏明灯，虽然暗淡隐晦，却给人无尽的遐想，一种生的希望。
    尽管王啸阳现在已经变得苍老不堪，一副摇摇欲坠的衰败的模样，但是，他依然在坚持着艰难的迈动着步子，向着枯荣林的深处进发着，此时，他的眸子虽然浑浊，却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
    不破楼兰誓不还
    他觉得，也许衰老并不是惩罚，而是一种考验，只要他能坚定执着的走完这段路，就会有拨开云雾的豁然，所以，他不能停
    衰败腐朽的气息越来越重，整个林子都陷入了无尽的死寂之中，幽暗，灰败，就连正午的灼日都难以刺破这寂寥苍茫的灰颓幽然，林子里还耸立着的巨木慢慢的变得光秃秃的，在这灰败的气息下，宛如历经了万世的岁月侵蚀，一寸一寸的剥落、风化，一点点的消散在林子里。
    王啸阳也越加的苍老了，满脸透着死灰的气息，满头的枯发一绺一绺的凋落，在风中幽幽而落，脸上的皱纹沟壑也越来越深，就像是深深的刻进了骨子里，身子也更加的枯瘦佝偻，以前合身的衣衫此时却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显得宽大单薄，腰间的破天不知何时已经被他颤巍巍的握在了手里，成为了一根拄手杖，撑着他艰难的向前踽行，唯独那双眸子依旧明亮，泛着种莫名的光彩，
    飞灰弥散，充斥在整个枯荣林里，王啸阳也开始笼上了一股死灰的气息，甚至连步履都有些虚浮起来，全身的血肉一分分的消散，露出干枯皮肉下森白的骨头，可是，他却恍无所觉，依旧在艰难的前行着，眸子依旧坚定如初，仿佛没有什么能够止下他前进的脚步，什么都不能！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王啸阳脸上的白骨也慢慢的破露了出来，森森白骨，让他变得格外的恐怖狰狞，他的行动越来越迟缓，半天才能轻轻的向前挪动那么一点点，与此同时，他眸中的光芒也越来越淡，最后，取而代之的只剩下浓浓的死灰，王啸阳感觉自己快不行了，现在，他连动一动脚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好无奈的拄着破天站在那里喘息着，
    “呼呼呼呼”
    听着自己那如同破风箱一样的呼吸声，再感受着体内传来的阵阵虚弱眩晕的感觉，王啸阳不禁自嘲的咧咧嘴，想笑，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最后无奈的闭上了眼睛，难道这一生就这样结束了？
    “不，不能，我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完成，一切都还没有真正开始，我怎么能死？！我要活，我要活下去！！！”
    王啸阳心底在汹涌的呐喊着，这叫他如何能甘心？！即使他再不想承认，可是，身体的虚弱苍老，大脑传来的阵阵晕眩，却又真真实实的告诉他，他真的不行了！王啸阳不禁陷入了深深的绝望，这一生也许就这样结束了，他甚至没能弥补前世的任何遗憾，
    “啊——”
    他突然竭力的嘶吼着，无声，凄厉，一股深深的绝望与颓然自他的身体内弥散而出，激荡在整个枯荣林中，搅得整个林子的气息都为之一乱。
    突然，死寂灰败的气息蓦然一转，清朗的天上竟飘起了温润的雨丝，还带着闷闷的雷霆之声，淅淅沥沥的洒落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也飘落在王啸阳干瘪苍老的身上，无声的滋润着这里的一切，就像春雨一样温柔。
    王啸阳就这么静静的立在雨中，一动也不动，任凭万千雨丝浸透他的衣衫，那头枯草般的白发早被雨水淋湿有气无力的搭在他的头上，潺潺的雨水顺着他脸上的皱纹沟壑淌下，形成了一股又一股各不相干的小水注，兮兮流下，在这样一个烈日当头的正午，雨，却淅淅沥沥，风起间，竟带着些许凉意，王啸阳的身子蓦地一颤，却依旧没有动。
    雨，哗哗的下着，不带感情的冲刷着林子里的一切，死寂灰败的气息也终于混合着雨水落到了地上，与那些飞灰和在了一起，化作了满地的泥巴，整个林子在雨里竟有着别样的味道，清新，鲜活
    半晌，王啸阳枯寂的眼珠突然动了动，看向远处的眸子慢慢的恢复了几分颜色，整个人依旧没有动。雨水顺着他湿透的苍白发丝滴落而下，落在肩头，又顺着紧贴在胳膊上的衣衫滴在了破天上，又潺潺的流到地上，竟冲出了一条浅浅的沟慢慢的延向远处。
    “嗬嗬——”
    王啸阳轻轻的动了动干枯的眼珠，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响动，那张白骨嶙峋的脸上竟然闪烁着情绪的波动，只是恐怕没有人能够从白骨上分辨出什么叫表情吧？！接着，那双枯寂的眼睛便紧紧的盯着眼前的湿地，一动不动，似乎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奇迹？！
    雨，还在不停的下着，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在雨水的洗礼下，林子的灰败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纤尘不染的明净与清新，还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气息，似乎一切都要变得不一样了。
    这雨，微凉，这心，却渐渐的热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