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面馆

    
    “足球解决内部矛盾赛”出乎意料地以男女队的“庭外协调”告终，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也有一个人是例外，依然垂着眼，怀着一股与谁都不相干的漠然。她就是海萍，一个沉默得像是天生就不会说话的女孩。
    两三天后，渐渐地听说王月玲跟那个职院的叫海涛的男生谈恋爱了，“学潮风波”在校区领导的强制镇压下平缓了，教学计划已初步展开。就在这时，突然接到一个很让人意外的通知：九月二十六日，总校教务处胡主任来校区视察。
    “老板，牛肉拉面一份，多加香菜。”李林超寻了个面街的位置坐下，低头继续翻身上的零钱。面馆正对着校大门，正午的骄阳把停在大门下首的车烤得像糊了一层灰，亮刺刺地看不出底色来。李林超翻了一会儿，只翻出几张一元的零碎票子，便咕哝道：“才半个月，怎么就没了呢？”这么想着，斜着眼往对面看。
    “小兄弟，你的面。”伙计瞅着他面前的几张皱票，很麻利地放下碗。“噢……劳驾，俺问问，你们这里招不招服务员？”小伙计笑了：“一天倒有十个人来问！不过就是擦桌子端碗，值得你们挤破脑袋都要来？正正经经的大学生，连我也不如了？”“……那是当然，俺是大学生，俺还不如你？风扇开大点。”
    李林超似乎饿久了，三下五除二把面扒拉完，拣出一张一元的票子就要走，小伙计忙拉住他：“嗨，还差一块。”“俺给足了。”“牛肉拉面两块钱一碗，你只给了一块。”小伙计还当他在跟自己开玩笑。“怎么的啦，俺又没有看见牛肉，俺为什么反要给牛肉钱？”“你叫的是牛肉面，就应该给钱。”小伙计急了。“俺叫的牛肉面，你又没有给俺牛肉面，俺既然没有吃牛肉面，为什么反要给你牛肉面的钱？你以为俺稀罕什么‘兰州牛肉面’，俺家那边的正宗牛肉面……”话没说完，小伙计晕倒：“总之不给钱就不能走。”
    大堂里的吵闹惊动了在里间乘凉的老板，小伙计添上油盐酱醋一告状，老板大怒：“什么，吃‘霸王’吃到老子头上来了——扎巴！”立即从里面应声出来一条黑毛大狗，吓得几个吃面的女生尖叫着往外跑。“想不到，你竟偷偷养藏獒！”李林超也慌了，拔腿就跑，老板骂道：“今天给你混了，我从此后给你当孙子！”一行骂，一行放狗去追，李林超唬得魂飞魄散，只顾没命地往下面逃。老板瞌睡也醒了，也来了劲儿，自己乐得哄然直笑：“扎巴，扎巴，咬他！气死我了，年轻轻敢来老子头上吃‘霸王餐’。”
    狗忽的一声窜出门去，正要去追，门边一个正在吃面的女孩见势不妙，叫了一声“扎巴”，放下筷子。狗听见叫声回头看了女孩一眼，停下脚步，蹲在地上发出一声低低的闷哼，瞅着李林超跑远了。老板急了：“扎巴，扎巴，追呀，追呀！”狗慢悠悠地回头看了看主人，垂下眼皮气定神闲地往叫它的女孩走去。老板大怒：“扎巴，再不追，老子要揍你啦！”李林超闻声边逃边回头道：“黑狗，罢他的工，罢他的工。”“你别嚣张，有种你等着，看我把狗调教了再来教训你！”老板抄起棍子正要打狗，女孩似乎不经意地说：“你打它也没用，高原上的狗最有灵性，许是你自己刻薄，狗也知道你理亏三分。”
    老板唤不动狗，生气了：“扎巴，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回头看我收拾你！”
    跑远了的李林超立即又跑回来说：“这才叫天理循环！俺就知道俺高原上的狗才没有那么没良心！当年俺家就养了这么一条狗……夷，海萍？”
    女孩没理他，就像没有听到一样。
    老板气急败坏地说：“小子，没有狗老子照样收拾你！”正要叫伙计，李林超气愤地说：“奶奶的，连外人也欺负俺中文系的男人少！俺告诉你，俺中文系的男人少是少，到底还有呢，打架俺绝对有人！”“是吗？那你是自己上还是回去叫人一起上？”老板吩咐伙计道，“绑起来，先把这个吃霸王餐的小子教训一下再说！”李林超怒目圆睁：“吓，俺怕你？”先下手为强，抄起手边的面碗向伙计砸去，“咣咣铛铛”，汤汤水水泼了伙计一脸一身，一只面碗“铛”地一声飞过去，正好扣在老板那颗西瓜头上，油腻腻地糊了一脸。老板气得手脚乱跳：“气死我了！”双手齐上，抓起旁边的面碗乱扔，“稀里哗啦”“叮咚咣铛”，七八只面碗劈头盖脸飞过来，汤汤水水，面块面条，一齐飞来。李林朝抓起挂在墙上的锅盖急忙挡住，“砰”地一声，一只面碗被转动的锅盖磕中，转了个向朝老板飞去，老板眼疾手快，用手一挡，面碗被他壮实的手臂磕飞，“铛”地一声又飞过去，正好砸在门边女孩的桌子上，油腻的面汤溅了女孩一头一身。
    “玩真的了！”李林超拔腿就跑，“俺不玩了，俺不玩了。”老板跳脚急追：“‘罗圈腿’，是人养的给老子站住！”“‘西瓜壳’，俺才不吃这一套，俺是你姥姥养的！”“养你个头！”老板气得三尸暴乱，七窍生烟，“今天不把你逮住，老子跟你姓。”“你逮吧，俺从小别的没学会，就练了这双飞毛腿，除了俺妈，还没有谁能把俺逮回来。”三转两转，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