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弹下去。”
“不是要成为吉他演奏家的吗”
“想是想啊,可又不是想了就能实现的,不知不觉中,我发觉自己除了弹吉他的本事外,别的一无所长。”
“你真坦率,阿进君”
“我的父亲曾经也想成为吉他演奏家的,但是,在参加大型比赛时,就差一点点,失败了。所以父亲要求我,要比别人都领先那么一步,所以才会这么严格地训练我。”
“是这样啊。”
“现在啊,就连想弹奏的曲子,都没了弹的心情。每次被小光你说老实坦率的时候,我就一直在思考,真是这样的吗”
“你父亲,一直说你吗”
“我和父亲尽管是不同的,但是我却想尝试重复父亲的人生轨迹。”
“不过,我还是羡慕你啊,能有这样可以交流的父亲。”
“什么”
“像在我家,就不可能说这些了,因为父亲经常是不在家的。但阿进君家里开的就是吉他教室,所以你父亲应该总是在家吧。”
“不觉得这很痛苦吗”
“我不这么认为啊,父亲一直不在家,如果没有袜子,真的是很寂寞的,一个人。”
“不过,还是少在家的好啊”
我们两人沉默了,多少有些情绪失落,边看着大海,边聊着,阿进君忽然指着我这边叫道:
“啊,小中啊”
“唉,我说,我叫小光,不叫小中”
“不是的,对不起,是你中了,看你的冰激淋棒。”
我无意地瞟了下手里的棒子,上面确确实实地写着,中了。
“看啊,是真的啊,真的中了袜子,你看你看免费领取一根。”
看着兴奋不已欢跳的我,袜子不知发生什么事似的也跟着我高兴得蹦蹦跳跳。
“阿进君的呢”
“没戏了。”
我们各自的冰激淋,我中了再来一根,阿进君则没有。
“中了,中了。肯定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高兴得满脸欢笑,袜子也很开心似地汪汪汪地来回踱步。
没有中奖的阿进君,则一直倾听着大海的声音。
袜子她依旧一如往日地,藏起父亲的鞋子,和自己的影子玩耍,在闻玫瑰花香味时被花刺刺到,拼了命地打转,浑身散发着呆笨、不聪明的特质。
但是,就算一成不变的事物,不知不觉地也在变化着。
袜子的举止突然变得十分奇怪,那是在一个晴好冬天的早晨。
比平时都要早起的父亲,一个人打着领带,重复多次才把领带系好。
“不要让果酱溢出来”
父亲说着话,连早饭都不吃就朝玄关走去。
然而,父亲最喜欢的一双皮鞋找不到了。
“喂,袜子,你又把鞋子藏起来了啊。现在,已经没有时间陪你玩了”
有些焦急的父亲瞪着藏在柱子后偷偷地看着他的袜子。但是,袜子却没有把鞋子叼来。
如果在平时,无论多么调皮,事情败露的时候,她总会悄悄地把鞋子叼来。穿好了鞋子之后,父亲总是能赶上重大的会议或者是出差安排,今天一定是有什么事。
“父亲,今天就穿别的鞋子吧袜子会把鞋子找出来给我的。”
我试着向父亲提议道。
“不要,今天必须穿这鞋”
父亲并不让步。
都很固执的父亲和袜子对立僵持着,到了不得不出门的时候了,父亲很不情愿地狠命擦拭着另一双有些脏的鞋子,急忙拿着公事包出门了。
不知怎么的,袜子也跟着跑了出去。
“不能去”
我只能不停地叫着她。
我的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袜子是不是预感到会出什么事故,而阻止父亲出门。
但是,父亲不是也能感觉到吗不管怎么说,父亲不是认为袜子有着帮助别人的不可思议的能力吗
但是,今天,父亲却坚持要出门。
“袜子,不要这么急”
袜子像是为了逃脱拴着她的绳子,向着父亲身影消失的车站跑去,像是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似的拼命地跑着。
最后,没能追上的袜子,一直目送着远去的父亲,像是很悲伤似的“呜”地长叹一声。
那天,我在学校因无法克制自己担心父亲的心情而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怎么啦今天,小光很奇怪啊”
放学后,敏感的阿进君感觉到了我的不同,询问道。
“没事,你真烦”
我无端迁怒于阿进君,强忍着心中的不安感,快步走回家去。
出乎意料的是,傍晚,父亲平安无事地回到了家。
“真好,什么事都没有。袜子的不安使我也为你担心呢,哎,袜子呢”
袜子,好像不愿从她的小窝出来的样子。
“真是奇怪啊,好不容易没事发生,却”
正说着这话,忽然,父亲有些无奈地看着我,对我说道:
“小光,我要调职了”
“什么”
“去札幌的医院。欣赏父亲手术才能的人,邀请我去那边的大学医院。”
“不是很好吗”
“我们要搬家了”
“哎”
“搬到札幌去。”
“什么好不容易适应了这里的中学,而且还有袜子。”
“对不起,那里不能养小狗。”
父亲可能并不明白他正在对我说什么。
袜子躲在自己的小窝里,把自己封闭起来,一动不动。
“因为要住在大学的宿舍里,那里禁止养宠物。”
父亲故意躲避了我的视线,说道。
“怎么这样,那么袜子怎么办”
“只能等另外找到房子从宿舍搬出来,再把袜子接来住,这期间,你只能忍耐了。”
父亲感到十分抱歉地对我说道。
“那要到什么时候”
“这总会到那时的。”
父亲没有底气地回答道。
要搬家到札幌,一时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需要马上起程。当所有的行李都搬上卡车后,父亲对我说道:
“有没有什么遗忘的东西”
“等一下,我去找找。”
我感觉到像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似的,重新打开玄关的大门,再次踏入我的家。
起居室,父亲的书房,我的房间,我仔细地一间一间地搜索着。
那天,那刻,那张脸。
在这里度过的不知多少的岁月的痕迹,深深地渗进了墙壁里。
我触碰着这些墙,一种强烈的感觉使我过往的记忆一点一点地蜂拥而出。
我对着每间房都说了声再见,然后关上了房门。
最后,我来到了母亲的房间,我从窗口眺望着那熟悉的大海。
“大海,也是我们分别的时候了。”
被太阳光照着的榻榻米上,母亲最喜欢的坐垫,仍旧在老地方,不过颜色还是很鲜艳的。
我模仿着母亲的动作,蹲坐在坐垫上,环顾四周。母亲最喜欢的景色将我整个包围。
“母亲最后坐着的地方,正是袜子第一次来我家坐着的地方啊。”
这里所埋藏的一切回忆都跃然心头,无论多少回忆,都是我最珍贵的东西,是我永远都不愿离开而希望一直寻找下去的。
不知什么时候袜子蹿了进来,像往常一样坐在这里,打着哈欠横躺下来。
“袜子,要和这里告别了啊。”
袜子她不知是否明白,对着房间里的各种东西都使劲地嗅着。
我模仿着她的动作,哼哼地闻着。
也许是心理作用,我似乎闻到了母亲的气息。
风冷不防地从屋中穿过。
“小光,车要出发了”
从玄关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把在这里的对母亲和袜子的所有回忆都当做是难舍的事物,口中说着“再见”,关上了大门。
袜子,很自然地想回到家中。我紧紧地抱着她,远离我们共同的家。看着先行离去的卡车,父亲拍了下我的肩膀说道:
“我们也出发吧”
庭院里,袜子挖的一个个坑也感到很寂寞似的裂开了口子。总是很茂盛的甜瓜叶,也不知为何摇曳起来。
阿进君等在小樽车站的o号线站台上。
“为什么不能带袜子一起去”
阿进君看着袜子的脸向我问道。
袜子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高兴地摇着尾巴。
“就是这样的,所以啊,阿进君,袜子就拜托你照顾一段时间了”
“小狗啊,真是麻烦,那我试试吧。”
我在之前就已经拜托了阿进君,希望他能替我照料袜子。
我们约定的时间完全取决于父亲说的“总会到那时的”。
那个时候,阿进君一点都不介意他父母亲强烈反对他代养袜子,不介意那些“要参加演奏的这么重要的手可能会被小狗咬伤”之类的话。
“会有段时间见不到了啊”
阿进君紧紧地握着袜子的系绳说道。
“是啊,见不到了啊。”
我嘟囔着。
“会感觉寂寞的。”
我变得不忍说出这句话。
“不想和你分开,袜子。”
我紧紧地拥抱着袜子。
袜子仍旧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被我这么抱着感觉十分的开心。
“原来不是和我说的啊。”
阿进君有些不高兴地自言自语道。
列车出发的时间快到了。
“那么,再见了,袜子,要听阿进君的话哦”
我再一次紧抱下袜子,又不得不离开她走进了列车。
也想随我一起乘列车的袜子,被阿进君紧拉着绳子不让过来。
袜子的脸上仿佛是在问我“为什么”似地盯着我直看,不解而坦白地流露出悲伤的神情。
“对不起,袜子。”
我对着袜子,表示自己的歉意。
像是明白了一切似的,袜子拼命地狂吼。
现在这个o号线车的o数字标记深深地刺痛了我。
“对不起,对不起,和袜子之间的约定,一个都没有遵守。”
袜子继续悲伤地吼叫着,拼了命也要乘车的袜子,被阿进君死死地拉紧系绳阻止着。
袜子,带着仇恨似的目光看着阿进君,向他叫唤。反复着,反复着。
“就恨我吧,袜子”
阿进君小声地说道:
“我也很悲伤的。”
列车,慢慢地驶离车站。
“快点离开”
我这么强烈地希望着。如果不是这样想,我对袜子的不舍之情一定会赶超这列车的速度的。
看着越来越小的站在站台边上的袜子不停呼唤着的身影和逐渐远去的小樽车站,我的双眼被泪水浸得迷离了。
父亲轻轻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我驱赶着那手,怒视着父亲。
那天晚上,我不停地哭,直到哭累了为止。如果不哭,悲伤的感觉也会使我难以入睡。
14岁
父亲的谎话
札幌的新学校,对于我这个从乡村来的孩子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熟悉的。
“如果感觉寂寞的话,随便说些什么吧。”
大家对我亲切地说道,对于没有母亲的我怀有好奇心和同情感。我却习惯于在远离同学的地方,呆呆地望着窗外,以此打发时间。
父亲,比起以前,回家的次数更少了。
作为脑外科的医生,他的才能得到了大家的认可,有很多从东京慕名而来的病人指名要他看病,我想父亲一定非常繁忙。
当然,我希望他早点回家的话,他都没有时间听到。
“现在就只能这样了,只要度过现在的难关,你父亲我啊,一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的”
这是父亲来到札幌后的口头禅。
“不会太久,先忍耐下,小光。”
我一个人独自吃晚饭的日子就这样持续着。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样的生活我也不知道。
我在等待着这所谓的“不久以后”。
这之前,每天都在门口等待父亲回家的袜子,不在这里。一直在身边的事物,忽然没有了。
这是何等的失落和孤寂,一定要我亲自体会了才能感觉到的。
“好想和袜子见面。”
一只小狗,不知何时就成为了我的珍宝,存在于我的心里,这是我之前一直没注意到的。
我房间里崭新的墙壁上,现在贴满了袜子的照片,就像乡下的小饭馆里满面墙都贴着“来这里吃过的明星”照片一样。每天我一边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一边躺在床上等着入睡。
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会一直盯着出来遛狗的人看,有时盯着人家看十分钟以上的事也是经常发生的。
某天,阿进君寄来了一封很厚的信。信中都是他拍的袜子的照片,数十张捆在一起。
最上面是阿进君写的留言:“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随时和我打声招呼。”
除此之外还有阿进君手绘的明信片。于是我把收到的袜子的照片排列出来。照片上的袜子,有呆笨的表情,有挤眉弄眼的,还有就是打哈欠的表情。
“袜子,看上去很有活力的样子,就算我不在她身边。”
看着这一张张的照片,我感到不由自主的轻松舒畅,并发自内心地高兴。
不过,看着和他人一起开心生活的袜子的照片,我确实有一些孤寂的感觉。
“打个电话去。”
我忽然想到。
“因为,阿进君说,无论何时都可以找他。”
我一边看着粘在墙上的明信片,一边拿起了电话听筒。不知响了多少回嘟嘟嘟的声音,电话终于被接通了,是阿进君的母亲的声音。
“您好,我是齐藤,阿进君在吗”
“齐藤啊,好久不见了。”
“一直给您添麻烦了,照顾袜子的事,真是麻烦您了”
“也正是由于她,阿进的吉他水平最近都没什么进步啊”
阿进君母亲略带着不高兴地说道。
“是”
“阿进的手一直被那狗咬伤,我们都很担心啊,指头可是吉他手的命啊。若是感觉稍有改变,弹奏出来的音也会变调的。”
“对不起。”
“总之啊,快把那小狗领回去吧”
“小狗,她叫袜子。”
我较真起来。
“那还不是小狗,有什么区别”
对我来说,袜子就是袜子,不是别的什么。
不过,尽管这么说,也不一定能得到别人的认同。我沉默着,拿着话筒。
不久,电话那头传来了阿进君的声音。
“喂,是小光吗”
我像松了口气地回答道:
“阿进君怎么,最近还好吗”
“很好啊,就是有点感冒。”
“感冒了没事吧真可怜啊,袜子”
“是我。”
“什么啊,不要吓我啊”
“我感冒了啊。”
阿进君不满地说道。
“这样的话就去医院看下吧,对了,袜子出来了吗”
“比我重要啊”
无奈的阿进君把袜子带了出来。
“袜子”
电话那头传来了袜子高兴的叫唤声。
“汪汪汪”
“袜子你的照片,我看了,长大了啊”
听筒那头不停叫唤着的袜子声音依然如故,还是以前的袜子啊
“好想见你啊,袜子”
电话那头,袜子传来了寂寞的哼声“呜呜”。
现在语言能否沟通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积了好多话都想要和袜子说。语言,对于心情的传达,一定是没什么关系的,我深信不疑。
我不停地说着,不停地说着,松了口气。睡意不经意间袭来。
“阿进君”
一直待在旁边等待的阿进君回答道:
“什么”
“再见了”
那个时候,我只顾为听见阿进君的声音而感到高兴,却并没体会他的心情,现在回想起来,自己真应该好好反省。
札幌的我,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总是,一个人。
没有说话的对象,自己也觉得说话能力有所下降了。
“不感到寂寞吗”
父亲不时地这么理所当然地认为。不过说到我真正的感觉,繁忙的父亲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体会和明白的。
“怎么会我朋友很多的。”
我总是倔强地反击道。
“是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太好了”
父亲说着这话的时候,像是松了口气。
只是,在看到我房间里日益增多的袜子的照片,父亲便会露出抱歉的表情看着我。
照片的张数就是我寂寞数量的多少。
“变得开朗了啊,小光”
为了向父亲表示我的倔强,我不得不违背自己的意志说谎,从那时开始,我在转学的学校里故意表现得开朗和外向,同学都为我“渐渐能够适应现在的新生活”而感到高兴。
其实,我并没有适应现在的环境。
在这里生活着的,只是虚假的我而已。
像这样的叛逆,就好像笑话一样。我所说的话,全然都不是我发自内心的本意。又不可能勉强地变开朗,因为会不自觉地想要哭。
我的心底一直在探寻带着大海气息的小樽的街市。但当我打开窗户,却并没有大海,只有隔壁的大楼将热得难受的我紧紧包围。
无论在外面再怎么做无理的事,当我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中时,就像抽干了自己的灵魂,我一直是沉默着的。
即使父亲关心地问我近况的时候也是诸如:
“小光长高了啊”
“昨天您也是这么问的。不可能长这么快的,又不是竹子。”
“是啊”
就这样,我们的对话很快就结束了,仅仅是没有深度的谈话而已。
这样存在的我,唯一宽心的就是接听来自阿进君的电话汇报。不知从何时起,我每天就只是在等待阿进君的电话中度过的。
“今天,阿进君会来电话吗”
没有电话的时候,“阿进君,在干什么呢”
我变得每天就在考虑这些。
很久没有阿进君的电话打来,就会不由得感觉到很寂寞,是打电话过去还是不打呢心里面一直烦恼着感到不安。
至今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袜子真是很失礼啊在我练习吉他的时候竟然打哈欠睡大觉。”
“阿进君,这是一种才能啊,这世上睡不着的人很多啊。”
“小光还是这样得理不饶人啊。不过,当我弹那首时间,过后,时间时,袜子会很高兴似地摇摆着她的尾巴认真地听着,活像节拍器一样。”
“那首,我一直唱的,因为是妈妈喜欢的歌曲。”
“袜子会央求我弹给她听的。”
“袜子也很喜欢啊,就弹给她听吧”
“但是,我母亲说了我不能弹除古典乐曲以外的歌曲。”
“你母亲说的啊,阿进君真是个听话的好孩子啊”
“果然说话很毒辣啊,小光”
我们结束了谈话,我的心情也变得好起来,只剩下自己独乐。
不过,会给我带来难得快乐的阿进君的电话却意外地中断了。
无法得知袜子情况的我很焦虑,听不到阿进君的声音,我就会感到很不安。
我无数次想伸手抓起话筒,一考虑到阿进君双亲说的“小狗会妨碍吉他练习”的话,我就没有勇气拨打电话。
就这样,等待电话的夜晚仍在持续,电话却一直没有来。
终于,电话来了,却第一次传来了阿进君无精打采的声音。
“小光,对不起。”
“怎么啦,我好担心啊”
“你说袜子吧,她没事,你放心。”
“阿进君,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不能再和袜子一起住了。”
听筒后面传来了袜子“呜呜”的寂寞叫声。
“为什么为什么啊”
“巴黎的音乐学校向我发来通知,是我瞒着父母亲申请的,现在这种状况我无法集中精力练习。”
仿佛有一件大事要发生似的感觉向我袭来。
阿进君要去巴黎,三天后,就要起程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着父亲到家。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左右,带了点酒气的父亲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小光”
父亲脸上带着惊讶地说道。
“对不起啊,院长和我商量重要的事情,所以喝了点酒。”
父亲为了使自己清醒点,边喝着大杯的水,边说道。
“我也有重要的事要和您说。”
“你也有啊。”
父亲快速地饮水,稍有些呛到地说着。
“重要的事”
“阿进君,要去法国的音乐学校了。”
“法国”
“是的,照顾袜子的事,恐怕阿进的母亲是不可能了。”
“这样啊”
“小狗会给吉他教室添麻烦的,学员可能会受伤的,叫起来也很吵的。”
“那就不得不找别人了啊”
“为什么不能再和袜子一起住我们不是约定过到稳定时可以一起生活的吗但是,到底要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再等等。”
父亲感到抱歉地挠着头。
“现在,对你父亲我来说是重要的时刻,今天晚回来就是”
“阿进君,这周五就要出发了。”
“这周五,那不是很快”
父亲又惊讶了一下,急速地饮着水,“咳咳咳”比先前还要强烈地咳嗽起来。
“嗯,好事情却沉默这么久,真像阿进君的脾气。”
“能到飞机场去送他吗虽然那天还要上学。”
我猜想父亲一定会说不行。想着这个,我小心地听着父亲的答话。
如果,父亲不同意的话,我也准备自己悄悄地去。因为,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阿进君了。尽管我是这么想的,不过心中仍然似针刺一样疼。
“想去送吗那好吧,去吧。”
出乎我意料之外的回答。
“一起去吧,正好我那天休息。开车去,我也想去和阿进君的母亲打声招呼。”
“一定去谢谢您,父亲。但是,约定的事,不会忘了吧。”
“嗯,绝对不会。”
和阿进君告别。就一定能见到袜子,周五真是很开心,好想那天快点到来。
“麻烦了,帮我把文件拿来”
忘了文件在家的天才父亲打电话说。我把文件拿到医院研究室的那天是阿进君准备出发的两天前。
“麻烦你了,又忘了东西了。”
我把文件转交给护士朋先生。
“现在正在诊察中,老师好像很容易忘记东西啊”
朋先生一边笑着一边回答我道。
“父亲,通常都会很健忘。会不会也忘了和我的约定”
嘟囔着不满的我说道。
“不过,他很关心小光你啊,尤其是这段时间。”
朋先生,指着父亲桌上的我的照片对我说。
“你父亲一直对我们说要不要掏耳朵”
“掏耳朵”
“是为了更好地倾听小孩子的心声,你父亲说你过世的母亲经常给他掏耳朵。”
“父亲,说的吗”
“有一次,一个忽然变得不愿说话的小男孩患者前来治疗。”
朋先生第一次和我说起父亲诊治的一个小男孩的案例。
“那个小男孩的父亲是个有名的律师,他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做名律师,可那小男孩突然变得不愿说话,因此他就急忙带他来看受到好评的你的父亲。齐藤老师,看着小男孩的x光脑部扫描图像,对他那律师父亲说”
朋先生皱着眉头,略带夸张地模仿着父亲当时的语气语调继续说道:
“这小孩脑子里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可能不是孩子。对着脸上顿时露出惊讶表情的那位律师,老师继续说,交流是一定需要交流对象的,孩子的父亲,你有好好听孩子的心声吗即便听了,是不是也只是简单地回答了事”
“简单地回答了事”
“你父亲这么回答:做这个,不要做那个,这之类的称不上与孩子的交流。因为这仅仅是命令,回答也只是,知道了或是不要。这不就是一问一答您工作忙,能够理解。但是,如果有能够相互交流的时间,却不说话,即便听了,那也不是交流。你父亲说得真好。”
朋先生模仿得真是很像,我忍不住笑出声来,继续听他说。
朋先生也继续着他的模仿秀。
“您做律师,倾听别人的话是首要任务。那就请你多听听您孩子的心声吧。请多留点你们交流的时间给对方。只要照我说的这么做,孩子一定马上就能恢复说话能力。老师给别人挖了下耳朵。”
“挖耳朵”
“就是要好好地听取别人的心声。”
“这就像看电视一样,只是那张脸”
我想象着父亲那时一本正经的样子,只觉得非常可笑。
“之后,那个小孩,回去的时候对老师说了句多谢您。”
“说话了啊”
“是的,说话了。”
朋先生又模仿着父亲,使我分不清这是朋先生的心声还是父亲的,我感到有点高兴。
“让我有点重新认识我父亲了。”
“那律师和他儿子回去后,老师他叹了口气。”
“叹气”
“这么说,我也要多听听我女儿的话啊。说了这么令人感动的话”
“这种话是我父亲说的”
“于是他就对我说要不要掏耳朵”
“那就请动手吧”
虽然那天没有见到父亲,却有点明白了父亲的工作和父亲的内心感受,就像漂浮在星空中看着月亮一样我高兴得蹦蹦跳跳地回家去。
星期五终于来了。
父亲并没有忘了与我的重要约定,和我一起去千岁飞机场。父亲从医院里借来了车准备开去。已经好久没有坐过父亲开的车了。
还记得小时候,和父母亲一起去海滨浴场游玩。父亲开车,母亲坐在副驾驶座上做导航助手,母亲一坐上车就犯困,马上就睡着了。
尽管后来醒来了,看着地图也不再想睡了,却把左右方向搞错了,根据我母亲的导航,父亲后来不是开到了海边,而是来到了牧场,我们最后只好吃软奶油了。
父亲的驾驶还是一如以往的那样谨慎,就像给别人动手术那样。
“右转,然后是,左转。”就这么自言自语地驾驶着方向盘。
“稍微快点吧,阿进君的飞机十二点半就要起飞了。时间上很急迫啊”
像是没有听到正处于焦急状态的我的话,父亲仍然按照限制速度开着车。
我分不清今天到底会是快乐的一天还是悲伤的一天。总之,我想见见阿进君,但是,却是在要说再见这样离别的时候,因此又难免会悲伤,想着这我的心跳得很快。
就在这时,父亲的手机响了。
父亲停下了车,掏出手机的脸立刻皱起了眉头。
“怎么回事”
我看着父亲乌云密布的脸也明白了将会发生什么。
“今天说什么也不去医院的,我们之前不是约定过的吗”
父亲,注视着我,快步地走出汽车。我,开始在意时间,我透过车窗对着父亲指指手表,提醒父亲注意时间。
父亲结束了一通对话,对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白了,马上就到”
我听到了父亲小声地对着电话回答。
“回去不去机场,去哪里”
我也下了车向着父亲跑去。
“是要马上去机场的,对吧”
“你太坏了,为什么还要回到医院去”
我感觉自己面前的景象在摇摇晃晃。
“你不好,太坏了”
“原谅我,好吗这是关系到你父亲我未来前程的重要事情。”
“那么关于我的将来呢怎么办”
我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父亲。
眨眼的时候,泪水就像拔掉了栓子一样,不停地往下滴。我很后悔,也很悲痛。
“我自己去,飞机场。”
避开我视线的父亲听到了我的话,忽然飞跑到街旁,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去机场。无论如何请用最快的速度”
父亲对着驾驶员说道,并从钱包里抽出纸币塞在我的右手里,然后砰地关上了出租车的门。
“我希望父亲您能一起去。因为,我自己感到有点不安,而且又没别人陪我去。”
车门关上了,遮盖了声音。
“小光,对不起了。”
只剩下父亲的这句话,出租车向着机场驶去。
我回头望去,父亲的车拐了一个“u”字型,渐渐地看不见了。
到达机场的时候,阿进君飞机起飞的时间就在眼前了。
我下了车,向着和阿进君约好的钟塔跑去。我拼命地跑着,只能心里祈求时间过得慢点。
感觉心脏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我拼了命地跑,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却只看到一张纸在风中摇曳着。
“我一直在等你的,因为我们约好的,可是时间来不及了,我先走了”
我呆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原来,时间可不会等人。
我把那张纸轻轻地从贴着的墙上揭下。那纸的背面是张乐谱。
“这谱子”
这是母亲最喜欢的,我也会经常唱的,那首时间,过后,时间的乐谱。
“当你迷失方向,或是情绪低落的时候的时候,试着四处找寻下,总有我在你身边”
这歌词像是看穿了我的寂寞似的。我轻轻地折叠着这张纸,放进了口袋。
后来是怎么回到家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一直精神恍惚地走着,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家门口了。
谁也没在的房间的一角,积满灰的玩具熊祐市,代替着父亲坐在那里。
正注视着玩具熊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仍然处于恍惚中,拿起了电话机。
“喂,是小光吗”
是阿进君母亲的声音。
“对不起,没赶上送阿进君,虽然事前约好的。”
“这没什么,比起这个,小光,袜子她”
“袜子怎么了”
“袜子不见了。”
“袜子也”
我忽然清醒了过来。
“是啊。我还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你还是说吧”
“哦,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今天,本来是要把袜子一起带去机场的,因为会和你见面。然而,袜子却不愿从家里出来,待在原地像石头一样一动不动。”
我不听话的时候,总是有理由的,请你在责备我之前好好地想想。
说着这个,我脑海里浮现出和小狗的十个约定中的一个。
“最近,袜子,有什么不对劲吗”
我试着问道。
“其实,一直最喜欢袜子的阿进君不在家了,想和你父亲说小狗就不要再麻烦我们了。正好认识愿意饲养的人家,虽然很远,但也已经和那家人约好了,今天去机场的时候本来就想和你父亲说的。说这话的时候,袜子还在呢。”
“之后呢”
“这话啊,小狗应该是不可能听懂的啊。但是,她一直看着我们,打了个喷嚏,就跑掉了。”
“是这样啊。”
我稍微有点明白为什么袜子当时不愿出门。
我决定到阿进君家的附近去找寻一下袜子。
但是,父亲还在医院里工作。我再三踌躇着,最后下定决心往医院里打了电话。
“我是齐藤,现在能叫我父亲听下电话吗”
“老师现在正在开重要的会议呢。”
“只要一会儿就可以了,拜托了”
“明白了,请稍等一下。齐藤小姐。”
我紧紧握着的听筒里传来了呼叫父亲的声音。
之后,父亲接起了电话。
“今天真是对不起,怎么啦这个时间这么着急”
“袜子,不见了。从阿进君家跑出去了。”
“哎”
“我想去找她,去小樽。”
“等一下。”
果然,生气了。向着我的预想发展着。但是,当父亲再次拿起话筒说话的时候,我惊住了。
“我也去。”
“什么不过,那重要的会议怎么办”
“在这时候,帮助最需要帮助的人,是医生的职责。现在最需要帮助的人就是你。”
我的声音也变得明朗起来,微笑浮在脸上说道:
“是非常需要帮助”
“马上就去。”
父亲回答道,随后挂上了电话。
这不是大学医院里工作的齐藤先生的声音,而确确实实的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的声音。
和回来了的父亲正做着出门准备的时候,一个电话打来了。
“喂,我是齐藤。”
电话里的声音,是嘶哑的低沉声。
“是齐藤家吗br &gt;</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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