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部分阅读

小说:我与狗狗的十个约定  作者:作者不祥
    能听清楚了。”
    母亲像是满意地完成了任务似的,把脸贴近父亲的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不时地,还望向我。
    在说我什么呢我不清楚,只看到母亲消瘦的嘴角比刚才摆动得更厉害了。
    听完悄悄话的父亲,像是要决定什么似的,眯起了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表情正色道:
    “我明白”
    到底父亲明白了什么,我不清楚。
    是心情的缘故吗我看到了父亲略微湿润的双眼。
    “到底说了我什么啊妈妈。”
    “那是,秘密。”
    “好狡猾啊,告诉我吧。”
    “比起那个,小光越发像你妈妈年轻时候的样子了。”
    “胡说,不过,要十年才能看出是不是像妈妈。”
    “是这样,那遗憾了,等你十年以后,你妈妈都变成老婆婆了。”
    “父亲,说得好过分啊,什么老婆婆对吧,妈妈”
    “确切地说也是漂亮的阿姨。”
    “不能接受,也不要生气啊老婆婆,马上就会被人这么叫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做不成老婆婆的,是吧,他爸”
    “嗯”
    父亲忧郁的眼睛一直凝视着母亲。
    母亲噗嗤一笑说道:
    “小光就拜托你了,他爸。”
    母亲再次入院,是那次谈话不久后的事,
    而且,再也无法回到这个家。
    “最令我挂念的人的病情,我却完全没有注意过。”
    父亲,坐在母亲经常坐的那个坐垫上,小声地嘟囔着。
    12岁
    超能力小狗喜欢黄瓜寿司
    母亲走了后,春天又到来了,我也成为一名中学生了。
    从学校回来,“我回来了”。
    当我每回说出这话时,我总期盼着能得到些许的回应,每天过着无人说话的生活,我多么期盼着父亲回家。
    不过,令人感到讽刺的是,“想多和女儿在一起”,这么对我说的父亲,由于受到能当上外科部长之类话语的诱惑,比起以前更多地加班,晚回家。
    每天的晚餐也只有我和玩具熊祐市两个人共享,我一边和熊祐市叙说着每天发生的事,一边看着用保鲜膜包裹着的父亲的晚餐,觉得异常的乏味无趣。
    可怜的熊祐市,总是被我强行地戳着脑袋逼迫它“想些办法吧”,尽管如此,它仍然一动不动。
    父亲回到家里,一般都要超过午夜12点。父亲每天与我接触的时间,也就只有吃早饭的数十分钟而已。
    一直积存着好多话要说,在这么短暂的两人早餐时间里,每天是固定的菜单。厚片的火腿、土豆,以及黄瓜之类的蔬菜,还有就是纳豆,喝的是牛奶。
    从出生至今都不怎么会做菜的父亲,现在开始每天早上在厨房里忙着早餐。这么说可能还不准确,确切地说尽管只能使用菜刀,不过却像在使用手术刀似的进行切割。追求的是均衡的营养,而不是好吃的味道。
    不过,真不愧是外科医生,操作手术刀,不,应该说在操作菜刀时,都是那么的谨慎小心。
    切厚火腿的方法也是非常的准确,每次的厚薄都精确在一厘米左右,误差不超过3毫米,父亲把料理做得像动手术似的,像是希望我失去食欲。
    难道,父亲在切火腿肉的时候,也在考虑今天手术的事项一定是这样的。
    那么,真是满脑子都是工作的人啊。
    我开始妒嫉起父亲的工作来。
    在中学里,和朋友打闹的心情一点都没有。
    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休息,我总是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在放河灯的小船回来的方向,一定有母亲的身影。
    就是一点点也好,我探着身子继续寻找着母亲的身影。
    同伴们认为我很可怜,对此我感觉很悲哀,因此还是觉得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心情会好点。
    无论怎样的闲聊,我都会有种突然想哭的感觉。
    不过,只有阿进君很执拗,一直问候我。
    “没事吧小光。”
    “回去的时候顺道去海边看看,怎么样小光。”
    “说些有趣的事吧,小光。”
    我完全没有回应阿进君的心情,总是避开他的视线,沉默不语。
    直到有一天,教室里忽然想起了吉他的乐声。我回头望去,阿进君正抱着吉他认真地弹奏着。他弹奏的乐曲是如此令人熟悉和怀念。
    很自然地,我脱口问道:
    “那是什么曲子”
    “是帕赫贝的卡农。”
    阿进君一边弹着一边回答我说。
    我一直倾听着,直到乐曲终结。最近发生的一切想忘却的事都在头脑中重新浮现,和母亲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仿佛就在眼前。
    真是令人不思议的演奏。我看着认真弹奏的阿进君的脸,总觉得,自己紧绷的嘴角放松了。
    弹奏完毕,阿进君“哼”着喘了口气。
    “感觉好些了吗”
    “我很好,不用你担心。”
    “小光总是很倔强啊”
    阿进君对我几乎不讲理的回话撅嘴说道。
    “吉他,从家里带来的”
    我弱弱地问道。
    “终于说话了啊。嗯,是从家里拿来的。”
    “你拿到学校来,你妈妈不生气吗”
    我关切地问道。
    “大概会生气吧。”
    忽然阿进君的脸色铁青,双目紧闭。
    “谢谢。”
    我在心中表达着感谢。不想让阿进君听到我的想法。
    “点首歌好吗”
    “什么歌”
    “时间,过后,时间。是我妈妈一直唱着的歌曲。”
    “但是,妈妈不允许我弹奏古典乐曲之外的曲子。”
    “只是那么一回。我想唱。你也一起唱吧。”
    “不要,一边唱一边弹会分心的,这样不行。”
    “拜托了。”
    “只那么一回。”
    阿进君安静地演奏着时间,过后,时间。
    我慢悠悠地随着音乐哼唱着。
    忽然家中变得只有两个人了,父亲不擅长的事很清楚就显现了出来。
    那就是谈话。
    母亲不在了,只有我和父亲两个人面对面,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好说的。
    每天都试着寻找说话内容,可是每次都失败。
    “长高了啊”
    “仅两天我又不是竹子。”
    “是啊。不是竹子。”
    “对,不是。”
    “学校,感觉怎么样”
    “一般吧。”
    “是吗一般啊。”
    “嗯。”
    “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发生啊”
    “昨天说过了。”
    “嗯。”
    “那么再说说吧。”
    “父亲。”
    “什么”
    “无论您再怎么积极地对话,我也没有说话的劲儿。”
    “是吗”
    为什么说出来的话和心里想的截然不同,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就这样生生地破坏了我与父亲间的交流机会。
    “父亲,今天早些回来。”
    “嗯,会早回来。”
    “真的吗”
    “也有可能会晚。”
    “我走了。”
    这大体上就是每天早晨我与父亲的对话。
    母亲一直坐着的那个坐垫,现在空荡荡的,仍然待在母亲房间的正中间,虽然房间也打扫过几回,但从不移动那个坐垫。因为那上面承载着我对母亲的思念和回忆。
    那个坐垫迎来它的访客是在一个五月的夜晚。
    没有梅雨季的北海道,在接近夏季的这个时候,降雨也频多。
    就是那样的某一天,像往常一样,空荡荡的家中只有我一个。我正思量着有没有什么好吃的,忽然注意到用保鲜膜包裹着的裙带菜。
    对了,母亲教过我那个色拉的制作方法,我一边做着色拉,一边等着父亲回家。
    雨下着,没有停的意思。时针也早已指过了十点。
    为了排解寂寞,我一直开着电视机,电视台,拥有硬汉气质眉毛的明星正做着广告。
    “男人,也有想要独处的夜晚,梦之威士忌。”
    我对着电视机里一手握着酒杯面带冷笑的演员说了句“什么话”,随后关掉了电视机。
    “一个人的夜晚,我可不想这样。”
    房间里,寂静一片。只有雨滴声,在这寂静中回响,滴滴答答的。
    “小偷”
    房门应该锁上的啊。我感到一丝不安。
    “是谁谁在那里父亲回来了吗”
    声音好像是从母亲的房间里传出来的。
    不知是不是心绪不宁的缘故,我紧握着就近的一把长葱,以此来武装自己,向着隔门里呼喊道:
    “在里面的人,把门打开。我数到五秒,这期间能跑的就快跑。否则我要开门了。五,四,三,二,一,一,一”
    但是,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如果没人,也请回答一声。”
    里面依然没有回话。
    打定主意的我,一边挥舞着长葱,一边打开隔门进入母亲的房间。
    里面却空无一人。
    不对,总有什么在里面。母亲的坐垫上,正盘蜷着一只小狗,它看着我手中挥舞的长葱,脸上露出不安状。
    “唉”
    吓了一跳的我,急忙把手上的长葱放置在榻榻米上。
    “怎么啦你从哪儿来”
    有点淋湿的小狗,从坐垫上站起来,噗噗噗地抖动着身上的雨水,抖完后又重新蜷缩在坐垫上。大概它特别中意母亲的这个坐垫吧。
    我悄悄地接近小狗,我试着抚摸着它还略带濡湿的金色皮毛簇生的头,小狗很陶醉地在坐垫上打盹了。
    “等一下,不行啊。父亲,不喜欢小狗的。”
    我试图把小狗从坐垫上拽起,放到室外去。小狗像是特别中意坐垫,完全无法从上面挪开它的身体。我连拖带拽地把它从坐垫上抱起,准备放到庭院外面。
    打开窗户,外面仍然下着雨。我不愿把浑身发抖的小狗就这样扔在雨中。其实比起这个,更多的是我不想放手。
    “父亲今天的手术应该会进行到很晚吧。”
    我决定先找个地方把小狗藏起来。
    “父亲不会找到的地方。”
    正在苦恼的时候,玄关传来了父亲回来的声音。
    “我回来了,小光。”
    “哎”
    怎么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平时一直这么感觉,父亲总是和我时差偏离。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慌忙把坐垫上的小狗塞进壁橱里。
    就在我把小狗藏匿好的一瞬间,拿着礼物的父亲推开了隔门。
    “怎么这么早回来啊”
    “怎么,好像不怎么高兴啊”
    平时晚回来总会被我抱怨几句的父亲,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的注意力,则完全在壁橱那边。
    父亲好像并没有想靠近壁橱的意思。
    而正在这时,从壁橱里传来了“咔嚓”的声音。
    我有点慌了,急忙说道:
    “注意那里,不要踩到长葱。”
    我指着长葱,试图转移父亲的注意力。
    “为什么在这里会有长葱”
    父亲像是发现世界七大不可思议事件似的,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质问道。
    “别提这个,今天怎么这么早”
    “偶尔不早回来的话,也不知道女儿带谁回家,很困惑啊”
    说着一点都不好笑的笑话,父亲弯下腰把长葱搁置在面前,解开了礼物的包装盒。转瞬间,小蛋糕和起司蛋糕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从壁橱里,不知怎么的传来了哼哼的声音。
    “嗯这是什么声音”
    为了迷惑感到好奇的父亲,我急忙做出抽鼻子状。
    “哼哼好像有点感冒了。哼”
    “是这样啊。注意身体啊。是不是太冷了对了,开暖气吧。”
    父亲站起来,打算拿出壁橱里的电热器,于是向着壁橱的方向走去。
    “没关系,没关系,不用了。”
    我惊慌着急忙挡住父亲的去路,就在这时从我的身后传来了“喀嚓喀嚓,喀嚓喀嚓”抓挠壁橱的声响。
    “是什么在里面老鼠吗”
    父亲摆好架势打开了壁橱的门。
    “什么都没有啊。”
    我试图阻止父亲,不过这样只会使事态变得更严重。
    “是谁在里面瞒着我把谁藏在里面”
    父亲怒视着我问道。
    “谁都没有。”
    “喂,是谁在里面没有人就回话我生气了”
    完全被激怒了的父亲,提出了无理的要求来。
    “快出来”
    父亲涨红着脸打来了壁橱门。
    就在这时,小狗从壁橱里跳了出来,扑向了父亲。
    “哇狗啊,狗,狗”
    父亲迅速地向后退了三米,咚的一声摔了个屁股蹲儿。
    之后,他一边看着一溜烟跑去贪吃美味蛋糕的小狗,一边使劲地揉搓着摔疼的腰,愤愤地说道:
    “喂,蛋糕是我的。”
    小狗的脸上已全涂满了起司蛋糕的奶油了。
    “肚子好饿啊”
    父亲,从冰箱里拿出适量的纳豆,一边和米饭搅拌在一起,一边和我商讨怎么处置这个不速之客。
    小狗则在餐桌旁,哼哼地闻着父亲脱下来的袜子的气味儿,不时地皱着眉头。
    “真是无礼的家伙”
    有些不悦的父亲继续说道: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与它的大小无关。就像讨厌纳豆的人,就算很小粒的纳豆都是不爱吃的。”
    “蘸点芥末就好吃了。”
    “不好纳豆只能蘸酱油。”
    父亲继续用力地把米饭和纳豆进行搅拌。
    “我,想养这小狗。”
    “像这样地继续搅拌着纳豆,就会有起司蛋糕的味道了。”
    父亲岔开了话题。
    “养小狗,可以吗”
    父亲不作声地继续搅拌着纳豆。
    “好不好,养小狗”
    父亲,不停止手上的活,慢悠悠地低声说道:
    “养小狗,就要遵守和它的十个约定,还记得吗”
    “听妈妈说过的,不过她只说了九个约定。”
    小狗一直仰视着,盯着我看。
    父亲停止了搅拌,无可奈何似地妥协道:
    “其实,你母亲说过的,如果,小光想养小狗,叫我一定要同意。不过,一定要遵守和小狗之间的约定。”
    “妈妈说的”
    “嗯,你妈妈为了让我记住,所以才替我掏耳朵的。约定,能做到吗和这只小狗”
    父亲,模仿着神父的姿势问道。
    “无论你是生病还是健康,你能发誓守护和这只小狗的彼此约定吗”
    “是的,我发誓。”
    小狗,也“汪”着回应道。
    我喜出望外地赶紧抱住了小狗。
    父亲,一边咀嚼着刚拌好的纳豆,一边苦着脸说道:
    “这个只是纳豆酱而已。”
    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和小狗一起的生活。
    开始真正饲养之前,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处理。
    尽管我们已经决定饲养这只因迷路闯进我家的小狗,“万一它原来的饲主找来,那岂不是很麻烦”
    于是第二天,我和父亲一起来到派出所准备把这事汇报一下。
    “这只小狗,是金毛猎犬,不是一般的在外面街道上流浪的那种狗。看它的脸,活像外国人一样。”
    “是啊,确实是这样,有点像长脸的外国人。”
    “所以说,如果它原来的主人找寻它,就不得不还给人家了。它的饲主一定正在找它的”
    在去派出所的一路上,一直嘟嘟囔囔的父亲,像是看到了无法饲养它的可能性。
    进了派出所的门,父亲对着警官说道:
    “我们家有闯入的不法之徒。”
    “是不是不法侵入民居”
    警官探出身子来。
    “是的,是这种性质的可疑者。”
    “哎你说的是”
    “可能是迷失的孩子。”
    “对不起,没能把握住事情的状况。”
    “是这只小狗。”
    “是小狗啊”
    看着警察失望扫兴的脸,小狗突然对着他吠叫起来。
    对着面露难堪的警官,小狗不停地吠着。
    “安静点,不可以以貌取人”
    父亲第一次对小狗发怒道:
    “虽然说这人长着一张酷似小偷的脸,但是人家是堂堂的警官啊”
    感到不悦的警察说话了。
    “搜索状是不能出具的。如果在一定时期内,它的主人没有出现的话”
    “没有出现”
    “没有办法,只能抱歉把它处理掉了。”
    警察带着官腔说道。
    “是指处死”
    就在我反问的一刹,父亲大声说道:
    “我虽然讨厌狗,但是,无论多么不好的小狗,我也见不得它随意地丢掉性命我是名医生把生命看得很重要的。”
    警官惊愕着直愣愣地看着我父亲。
    “我们把它带回去养走吧,袜子”
    “袜子”
    父亲在叫着小狗名字时,我吃了一惊。
    “名字,就叫袜子”
    “嗯,因为它的右脚前端像是穿了一只白袜子。袜子,走吧”
    “等一下,是不是太随意了,毕竟是女孩子,起个可爱点的名字吧。”
    “你的名字,就是因为出生的那天是明朗的晴天,所以就叫小光了。”
    “我完全不知道”
    我并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被告知自己名字的由来,父亲虽然不太乐意,不过对着警官宣称要养这小狗的事,着实让我高兴得快要飞起来了。
    “听好了,不要以貌取人,知道吗袜子还有你,小光”
    忽然被取了名字的袜子,向父亲扑过去,我看见她此后,袜子将用“她”来表示,因为袜子正式成为了家庭成员像是微微地点着头作答。我也只能点头答应。
    虽说我们一起开始了共同的生活,可是要立马改掉父亲讨厌狗的习性也是不可能的。不过,袜子好像特别喜欢我父亲似的。
    袜子格外中意父亲的被子,夜里的时候,特意地悄悄溜进父亲的被褥上打盹安睡。
    早上,闹钟声响彻整个房间,
    “还有十分钟呢”
    欲关掉闹钟的父亲,从被褥中伸出的右手被什么暖暖的东西抓住。
    “啊”
    被惊到的父亲,右手停了下来,感觉到被舌舔的触感。
    “啊,好凉”
    也正是托袜子的福,父亲立马就清醒了。
    父亲决定把袜子放在室外养。
    “现在还是小孩子呢,等大一点了再放到室外养吧。”
    我提议道。
    “孩子的时候不能太宠她了。”
    父亲还是决定把袜子放到室外养并很快买来了白色的小狗房屋。
    “袜子的家”,父亲用涂料在门牌板上书写了这几个字,然后把门牌钉在放置于庭院一角的狗屋门洞的正上方。
    “袜子,这就是你的家了。”
    觉得颇为满意的父亲,对着正在拼命掘土,像是耕种着甜瓜地的袜子说道。
    不过,袜子并不认同她这个家。
    无论小狗窝怎么放置,袜子总会在母亲房里的那块坐垫上盘蜷而坐。
    “你的家在那边噢”
    父亲打算把她从坐垫上挪开,袜子使劲地用她的小手和小口紧紧抓咬着坐垫不放,就是不愿离开。
    虽然袜子终究还是记起了她的小窝,但是注意力始终是向着那个坐垫的。
    就这样重复了几次,父亲终于无奈地举白旗投降。
    “知道了,你就进来坐着吧。我呀,是无论多久都挪动不了这坐垫上的人的,大概这就是一种命吧”
    “这么说来,妈妈也是这样的啊。父亲就是这种命啊”
    “这样的话,我们这个家的成员增加了啊”
    坐在坐垫上的袜子,一脸满足地摇晃着她的尾巴。
    “真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小狗啊”
    一起去海边的防波堤,阿进君看着袜子说道。
    “朝那边去,喂”我故技重施。
    照旧容易上当的阿进君,变成了中学生也仍旧和从前一样。
    “你依旧是个坦率听话的好孩子啊”
    “才不是呢”
    阿进君较真起来,照着父母亲的期待,勤奋练习吉他的手臂,变得相当结实了。
    “仍然是不能接近小狗啊”
    “嗯,因为不能让手指受伤。”
    阿进君一直看着自己的食指,略带寂寞地回答道。
    他慢慢地举起了手指对着袜子指道:
    “嗨,朝那边去”
    但是,袜子却巧妙地向着反方向而去。
    “输给这小狗了。”
    看着失望的阿进君,袜子高兴地叫唤起来。
    袜子,总有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存在。
    其中一个就是,实现愿望的能力。
    有这么一件事情。
    袜子,很喜欢吃寿司。黄瓜手卷是她最喜爱的。
    一天,我们散步途中,袜子哼哼哼地到处嗅着,一个劲儿地往前跑。到了寿司店门口,袜子不肯走了,使劲钻进门缝用鼻子拼命地到处哼着。
    “这可不行,寿司很贵的。”
    我试图拉拽着坐着不肯走的袜子离开寿司店。
    袜子感到很不满似的,三步一回头地看着我,继续走在我的前头,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她又开始哼哼哼地像是发现什么似的跑起来。
    不过,这回她闯入的是垃圾放置点。
    袜子对她中意的形形色色的物件都要据为己有。
    举例说,鞋子。我家的鞋子一直都会不知不觉地变成一只,我到处查找了下,通常丢失的一只都会在袜子的小窝前,埋藏在堆满树叶、土壤,还有其他不知什么东西的一堆杂物里面。
    还有就是照片。
    自己拍的照片不知何时被谁偷偷地拿走了,做装饰用的照片不知不觉地消失不见的事也时有发生,大概,如果这不是上帝的旨意那就是袜子的旨意了。
    还有,就是铜丝衣架的事。
    那天,在那堆垃圾放置点像觅得宝贝似的袜子,猛地一头扎进去把它叼了起来。
    “停下来,怎么什么都要带回去”
    但是,叼着衣架的袜子根本就不听我说的。
    “真是拿你没办法啊。只能以后再扔了。”
    我无可奈何地随着收获战利品衣架的袜子一同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看到父亲正趴在居室的衣橱下面,焦急地用手伸进去拿什么东西。
    “哎呀呀呀,肩膀都要脱臼了。”
    “在干吗呢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啊”
    “说什么蠢话图章掉进去了,滚到很里面了,拿不出来。”
    无意中,抬起脸的父亲,看到了袜子嘴里叼着的衣架,两眼放光似的说道:
    “喂,袜子,真是找到了好东西啊快借我用一下”
    袜子一边摇晃着尾巴,一边把衣架递给父亲。
    这个小狗,果然,最喜欢父亲了。和对我的态度截然不同。
    父亲用了那衣架把图章从衣橱下勾了出来。
    “拿出来了。噢这个是”
    什么,和图章一起被勾出来的是过去掉落的一万元纸币。
    “真是赚到了,袜子,干得好”
    被父亲抚摸着脑袋的袜子高兴地叫唤着。
    “那好吧,今天就用这钱去买寿司吧反正是意外收获”
    “哎寿司”
    “小光,给寿司店打个电话,多订些黄瓜手卷”
    这样子,袜子不就得到了她最爱的黄瓜手卷了嘛。
    “许了愿望的话,一定会实现的啊”
    这看起来像是袜子不可思议的能力,其实啊,说不定是袜子早有预感了啊。
    还有这么一件事。
    正欲出门的父亲,怎么也找不到另一只要穿的鞋子。
    “喂,知不知道鞋子在哪袜子,是你干的吧”
    但是,袜子却装做不知道的样子。
    “今天要出差啊,怕是来不及赶上八点的特急新干线了喂,袜子,快把我的鞋还我”
    但是袜子仍旧无视父亲的话语。
    “鞋子,鞋子”
    结果,父亲没辙,只好擦拭另一双鞋子,估计是不可能赶上特急号了。
    “喂,袜子,我开始恨你了”
    发泄着心中不快出门而去的父亲,从后来的新闻中得知,那趟特急号由于骤降大雨的缘故,在路上进退两难,乘客们在没有空调的车厢里封闭了足有四小时之久。
    “袜子,你不会早就预感到了吧”
    然而,袜子竟不动声色,只顾把父亲的鞋子顶在头上玩耍。很偶然的,多亏了袜子的恶作剧,我们得到了寿司,并且得到了帮助。
    真是不可思议的力量啊
    袜子,一天天地长大。我则完全有种是袜子母亲的感觉,看到袜子的成长,从心底里感到十分的高兴。
    不过,也有为此感到不高兴的人。
    那就是隔壁的老爷爷了。如果说,父亲只是对小狗“不喜欢”,这个老爷爷则明显就是非常地讨厌小狗。连着和“犬”字相似的“太”字都非常讨厌。就这样一位固执拘泥的老爷爷,每天早上,从门口出来都手握竹刀,对着一同散步的我和袜子,怒目而视。
    “早上好”
    即便我主动打招呼,老爷爷仍然很冷漠。
    “汪”
    袜子叫起来,第一次发出令人害怕的喘息声。
    “吵死了,叫什么叫”
    老爷爷威胁着袜子道。
    袜子继续汪汪汪地吠叫着,老爷爷加快了呼吸的频率:
    “不要叫了,叫你不要叫了,狗”
    老爷爷在愤怒中发出让人听不明白的指令口号。
    为了赶在老爷爷之前出门散步,我们特意提早了出发的时间,然而第二天,老爷爷比我们还要早出门。于是,像往常一样,他和袜子展开了每天必有的对决战。
    偶尔,我有赖床就停止散步的时候,老爷爷居然会在我去学校的门口等着我,对我怒斥道:
    “好好地去散步”
    不过说这话时,他仿佛期待着什么似的。
    虽说被讨厌着,不过袜子作为每天早上的领跑者,对于独自生活着的老爷爷,却完全是起到了老人健康管理的作用。绝对就像爷爷的手臂肌肉似的。
    散步的途中,会碰到很多各色各样的人。
    比如说,完全记不住别人名字的小狗爱好者数学家叔叔。他总是在朝向大海的下坡路上,一边自言自语地像是在考虑什么难题,一边散着步。这位叔叔总是叫错别人的名字。
    “早上好啊,小不点”
    “不对,是袜子”
    “哦,真是个好名字啊。记住了”
    但是,到了第二天,再次遇到的时候。
    “你好啊,小白”
    “不是的是袜子”
    “哦,真是好名字啊,小玉”
    “是袜子”
    “袜子x射线,噢,闪烁的”
    急忙开始计算公式。
    “完成了,完成了”
    数学家叔叔一边兴奋地叫着,一边飞奔着回家。
    我只能祈祷他灵光一现的那个数学公式是正确的。
    虽然袜子很喜欢散步,不过她更喜欢坐在自行车的置物筐里跟我一起兜风。
    袜子坐在自行车后面的置物筐里外出兜风的时候,可以仰着她的小脸,享受风的抚慰,心情舒畅地轻轻叫唤,就像唱着歌一样。
    特别是骑到面对大海的那条下坡路时,袜子更是感觉分外满意。
    “海啊”
    我一边喊着,一边骑车飞快地滑行,从后座传来了袜子欢快的歌声,那是用鼻子发出的“哼哼哼”的声音。
    就这样,一直以来只会憋在家里,不愿外出的我,自从袜子到来,变得愿意去户外走动,性格也变得活泼许多。
    袜子的加入,使得母亲走后留下来的那份孤寂逐渐被填补。让我没有时间去回忆过去的点点不开心,因为袜子会不断引发有趣的事件。
    有一次,从卫生间传来了袜子自信骄傲的叫唤声,我跑去一看,袜子正蹲坐在西式的抽水坐便器上。
    “你,会在上面上厕所”
    不过,马上她就发出痛苦的叫声。
    我走近一看,水正不停地抽着,而袜子则哆嗦着站在上面,不知所措。
    “我一直听说黄金猎犬是很机灵聪明的啊,而你啊,真是智慧不足啊。”
    袜子像是觉得我在表扬她似的,使劲地摇晃着她的尾巴。
    “果然是这样啊”
    我们一起欢笑,一起生气,一起玩耍。不知从何时开始,袜子已经成了我生活的中心。我们真正成了一家人。
    “请多和我说说话。”
    这是和小狗的约定之一,与其说这是小狗的愿望,还不如说是我的愿望。
    多亏了袜子,我越来越少地和玩具熊祐市说话或者迁怒于它。玩具熊祐市,也感到很安心似的,一直坐在它的老位子上。
    而真人祐市,也就是我的父亲,也放心多了,专心于他医院里的工作。但是,之后不久就发生了令我们意想不到的大问题,而且是任谁都没有预料到的。
    不论知不知道这事,照旧如常的袜子,在家里还是向父亲表达着对他猛烈的爱。
    “真像啊,袜子”
    父亲自言自语地说着。
    “像谁”
    “你母亲啊”
    “哪里像啦”
    “首先啊,随意地来到别人家,不请自来。”
    “嗯,确实是。”
    “而且最喜欢坐垫。”
    “嗯,妈妈的绿色坐垫。”
    “还有啊,喜欢收纳些没用的东西。”
    “袜子,也喜欢这样,而且收藏了好多。”
    “你母亲啊,每次出门旅游,无论是住旅馆还是酒店,里面的牙刷、肥皂、掏耳朵组合、沐浴香波之类的都必定要带回家里。”
    “确实如此。”
    “你父亲我,虽说不怎么喜欢小狗,而且到现在也还不擅长对付她,不过,我总觉得袜子就像这个家一样,虽然愚笨但是却不令人讨厌。也说不定是继承了你母亲的位置啊”
    “第一次,听父亲这么说袜子。”
    “是指虽然成事不足,但是还算可爱吧”
    “是相当可爱的”
    “是吗”
    “袜子她,很喜欢说话的。”
    “虽然说袜子不会说人类的语言。”
    “嗯,不会说人类的语言,不过,也正因为这样,我却很想倾听她说话,我最近常这么认为,即使不会说话,只要用彼此的心去感觉对方,就足够了。就像不得不倾听患者声音一样,即使他们已经说不出话了。”
    “唉”
    “因此,既然连小狗的话都听得懂,那人的话应该更不可能不明白吧。”
    “父亲,你有点变了啊”
    “是吗我可没变。”
    父亲拨弄着他后脑勺的头发,一圈一圈的,不好意思地说道。
    “但是,那个,袜子拥有奇特的治愈能力的事,怎么样”
    “真是奇特的本领。当我心情低落的时候,她会悄悄地来到我身边,在我的膝盖上坐下,当我抚摸着她的时候,那灰暗的情绪竟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了。肚子痛的时候也是如此,袜子好像知道我痛一样会跑过来安慰我,舔着我,不可思议的是,疼痛就会随之消失。”
    “袜子可能拥有治疗犬的特质呢”
    “治疗犬”
    “比起医生还要厉害啊,能够驱散人们伤感情绪的小狗。不过像袜子那样呆笨的小狗”
    “什么”
    “父亲是动手术治愈他人疾病的,而治疗犬是不用替人开刀就能从根部解决问题,是无以匹敌的。真是令人不可思议的动物啊。”
    我抬头看着窗外,银河把夏夜的星空沿横截面切开。小樽的海面上,钓鱼船的点点光亮最大限度地平铺开去。
    直到夜深时分,我和父亲一直在讨论着袜子。
    “像这样和父亲我聊天,可能是第一次吧。”
    “这也是托了袜子的福啊。”
    隔壁讨厌小狗的老爷爷和袜子的持久战一如继往地持续着。
    “最近也不怎么马蚤扰了,连声音都几乎不发了,就算叫,也是很小声的。”
    老爷爷挥动竹刀的动作是一天比一天灵活,原本虚弱的身体,不知不觉中,竟渐渐地强壮健硕起来。
    虽然袜子仍旧保持着对那位老爷爷的敌意态度,但是对着他叫唤的时候又是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阿进君,也是没什么进步似的,只要我一说“喂,朝那边看”,他保准又会上当,真是个坦率正直的好孩子。
    那个晴天,阿进君的表现也是如此,他和我,还有袜子一起在海边听着大海的声音。
    我们一边吃着从附近小店买来的有可能中奖的冰激淋,一边说着话。
    阿进君自顾自地小声嘟囔着。
    “将来无论从事什么,吉他我都会一直弹下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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