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念

    “你，错，夺走，手。()”
    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身边回荡，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体内被扯出，原本燥热的身体坠入了寒冷的黑暗之中，早已消失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那声音如同蜂群，庞大，无孔不入，把她的精神瞬间压垮。
    恍惚间，林悠悠恢复了意识。
    “病人可能有些轻微脑震荡，暂时先留在病房，不要让她四处走动。”
    “好的，谢谢你啊医生！悠悠没事就好！”
    是她父母的声音，他们在这里吗？
    林悠悠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听到的声音也有些回音，她模模糊糊地转过头，只看到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没有看到其他人。
    医生伸出一根手指，说：“这是几？”
    林悠悠感觉模糊的视线稍微好了一点，于是回答：“一。”
    “乘三等于多少？”
    林悠悠：“……三。”
    医生收回手指，说：“躺下好好休息，不要随便走动。”
    说完就离开了病房，离开前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天花板。
    过了一会儿，林悠悠感觉自己的视线不怎么模糊了，思绪也好了不少，这才发现自己一直坐在床上，难道她不是刚从昏迷中醒来吗？
    感觉头还是不怎么舒服，想起刚从医生的话，林悠悠躺了下来，看着天花板。
    蜘蛛形态的申司正爬在天花板上，用那一颗眼珠子看着她。
    “啊！”她吓得叫出声，然后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申司：“……你还记得我吗？”
    林悠悠看着申司，点了点头。
    申司：“……那你为什么一副第一次见到我被吓了一跳的样子？”
    林悠悠说话支支吾吾：“这个……因……因为……你这副模样确实很吓人嘛……”
    申司看着她的眼睛：“……”
    林悠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说：“你……看我做什么？”
    申司：“……我有问题要问你，你还记得你昏迷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昏迷前？”
    林悠悠陷入了沉思，期间，申司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变成了人类的外形，但是没有变回申司的脸，脸上只有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渗人。
    申司注意到了，他变成人形后，林悠悠不由自主地做出了远离他的动作，尽管这个动作很细微，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我在地下把你从……姚望手里救下来，之后我制服了姚望，然后我就被夜鸦暗算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你还有没有印象？”
    林悠悠：“嗯……我、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对不起，我想不起来了。”
    申司：“……从哪里开始想不起来了？”
    林悠悠：“我在地下和你说完话之后。”
    申司：“……”
    林悠悠：“对不起……我真的想不起来了，可能……我也被夜鸦袭击了……吧……”
    申司：“……除此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比如什么地方没法动弹，或者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之类的？”
    林悠悠：“啊？没有啊……也不是没有，我有点头晕，除了这个就没有什么不舒服了……”
    申司：“……没有就好，有一些事情必须告诉你，你们学校已经恢复原样，不过已经没有人记得有姚望这个人了，如果有被他杀掉的人的话，那些人也会被人遗忘，记得尽量不要提到姚望这个名字。”
    说这些话的时候，申司盯着林悠悠的眼睛看，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了一些恐惧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她强压下来。
    听到群众的记忆被消除了，一般人的确会感到害怕，但是……申司总感觉林悠悠透露出来的恐惧有种……让他感到古怪的地方，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古怪，他总觉得，林悠悠很可能在这种情况下不会害怕，反而会相当兴奋？
    申司：“还有这个。”
    他取出了录像机，递给林悠悠：“虽然并不完整，但里面拍到了姚望的身影，这些东西最好不要泄露出去，你负责把它们删掉吧。”
    林悠悠接过录像机，看了一眼里面的录像，说：“为什么要让我来？”
    申司：“你现在已经安全了，姚望已经被制服，夜鸦……有比我更厉害的人去对付，事实上夜鸦可能不会再盯上你了……”
    真有什么目的，早就在申司被停滞的时候就做完了吧？
    “……现在的问题就只剩下你一个，刚才那个医生是我们的人，他已经检查过你，你似乎并没有被做什么手脚，我也就不会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被调包了。”
    在说“那个医生是我们的人”的时候，申司注意着林悠悠的表情，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
    “因此，只要你向我们保证不会主动向外界泄漏那天发生的事情就足够了，你手动删完录像后，记得让我检查一下。www.kmwx.net
”
    林悠悠：“……”
    她一言不发地开始删除录像。
    申司：“……不要忘了把我的录像也删掉。”
    ———————上课啦上课啦———————
    石柔把对申司说过的事情在上课的时候再说了一遍。
    全班同学：“……”
    宁：“……”
    申司：“……”
    石柔：（吹口哨看指甲，对学生的沉默不语不闻不问）
    徐磊：“……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就要去打异质了？”
    赵敏君：“我对异质究竟是什么更感兴趣，内在与外在颠倒的生物真的存在吗？我是指它们是属于‘存在’还是‘不存在’？”
    石柔：“是‘不存在’哦，毕竟性质上完全不同嘛？”
    张雨琳：“不存在的生物到底要怎么打败啊……”
    许晗飞：“因为内外颠倒所以才是‘不存在’吗？那我们对他们而言也是‘不存在’的吧？他们为什么要到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袭击不存在的我们啊？”
    石柔：“不不不，他们对我们是不存在的，但我们对他们而言是存在的。”
    许晗飞：“？？？”
    周乐晨：“对手不是人类啊……首先得找到弱点才行吧？”
    董川河：“内在在外，恐怕不会有弱点。”
    林馨雨：“这不一定吧？说不定反而有很多弱点呢？”
    石柔：“哦！你说到这个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异质……是……一个放在贝壳里的会发光的珍珠，被它的光照过的话会平白无故多出很多弱点……可惜那个东西太珍贵了，从来没有一次从内界出来过……”
    艾笑：“珍珠吗？不知道漂亮不漂亮？”
    宁：“……”
    申司：这些人就这么接受了这个设定？
    刘浩文：“所以我们到底要怎么和不存在的敌人作战呢？”
    石柔眼睛一亮：“刘浩文同学，你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人类发展至今，建立了无数的高楼大厦，制造了无数枪支炮弹，这些东西在异质面前如同儿戏，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重要的不是量，而是质！想要和异质战斗，不使用相同性质的力量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花流泽：“所以，我们要用一颗勇往直前的心去和它们作斗争？”
    徐磊：“……这是什么新式冷笑话？”
    石柔：“没错！”
    徐磊、花流泽：“？？？”
    石柔：“但是一味地勇往直前只不过是傻子！你们必须懂得使用你们自己的力量才行！”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石柔：“哼哼，这节课开始，我会教你们如何让自己的天赋得到觉醒，我的目标是，所有人都要在两年之内知道自己的天赋是什么，并且能够像我一样使用它！”
    申司：“……你认真的？”
    石柔：“那么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你们必须明白所谓天赋的原理，以及我们吧天赋叫做天赋，而不是异能的原因。”
    许晗飞：“不就是因为天赋是自己的，异能不是自己的吗？”
    石柔眼睛一瞪：“我什么时候这么说的？”
    许晗飞：“……”
    石柔没有继续数落他，她从讲台桌下拿出一张纸，往黑板上一贴，然后拿出了一支笔，开始在上面画画。
    申司看着石柔在上面画画，她似乎是想画什么圆圆的东西，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儿也画不完的样子。
    艾笑貌似对石柔要画什么非常感兴趣，目不转睛地看着。
    宁……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平时遇到这种情况，他一直都是话最多的，但今天却一反常态，他难道不好奇石柔在画什么吗？
    但申司可不会因为宁不说话就主动搭话，除非他脑子进水了。
    可就在申司这么想的时候，宁却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他。
    申司：“……”
    宁整个身体都转过来，和平时的嬉皮笑脸不同，此时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申司（闭着眼），显然是有话要说。
    申司：“……看我做什么？”
    宁看着申司，开口了：“申司，你……脑子有病吗？”
    申司：“……你说的是字面意思，还是你只是单纯想挨揍。”
    宁：“字面意思。”
    申司：“……我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我是抑郁症，你有什么问题吗？”
    宁：“抑郁症？是抑制的抑，郁金香的郁吗？”
    申司：“还有其他这种发音的病名吗？”
    宁沉思着：“……医生说你有抑郁是吗？”
    申司皱眉，他挺烦这种同一个问题问好几遍的做法，他说：“医生说我有抑郁，你满意了吗？”
    宁恍然大悟般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医生说你有抑郁，我懂了。”
    他把这句话里的“说”字读得很重，申司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但也没有多想。
    石柔：“好了！”
    她完成了她的画作，画上是一个苹果，苹果光滑圆润，透着红光，一看就让人食欲大增。
    “哇……”
    不少人惊叹不已，画上的苹果画得和真的没有什么两样，与其说栩栩如生，不如说把这幅画挂在那里，几乎所有的人把都不会它当成一幅画，而是当成真正的苹果。
    “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有这么精湛的画技，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天赋需要想象力……但这和画技有什么关系？”
    申司想：“这个苹果，该不会是她用自己的天赋做出来的吧？话说那支笔不是只有黑色的墨水吗？为什么能画出红色啊？！”
    石柔一巴掌拍在纸上，说：“这是什么？”
    全班一半的人不说话，另一半的人回答道：“苹果。”
    石柔：“这只是一张纸！我有说中间那坨红红的东西吗？”
    申司：“……”
    石柔用手指敲着苹果，说：“这是什么。”
    “苹果……”
    石柔：“这些都是颜料！是这支笔里面的变色颜料！你们真的以为我会让你们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吗？！”
    全班同学：“……”
    石柔指着苹果说：“这些颜料是什么形状？”
    全班同学：“……”
    石柔：“怎么都不说话了？我问你们是什么形状？我画的不够逼真吗？”
    “是……苹果。”
    “这不就对了吗？”石柔摊手道：“之前让你们学长给你们上的课应该没有忘吧？”
    石柔把这幅画从黑板上取下来，拿在手里，说：“将这幅画笔作一个人，那么人的就是这张纸，而涂在这张纸上的颜料就是这个人的灵魂，因为灵魂和一样都属于物质，所以才能有这样的比喻，那么我的问题是，苹果是人的什么？”
    宁：“是……名字？”
    林馨雨：“是身份？”
    花流泽：“应该是灵魂的形状吧？苹果不就是颜料的形状吗？”
    石柔：“你们说的……都对，苹果既是人的名字，也是人的身份，但是我们这里更偏向于花流泽同学的说法。”
    “灵魂的形状！当然不是指具体的外形，而是指灵魂魂体的运作方式，不同的人在遇到同一件事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会以不同的方式进行运作，遇到危险时，勇敢的人会试图去克服，胆的人会逃避，因为运作方式不同，因此他们思考的过程不同，最后得出来的结果也不同，这都是因为他们灵魂形状的不同而产生的差别，前者的灵魂是勇敢，而后者的灵魂是胆！”
    石柔似乎越说越兴奋：“而勇敢和胆，我们将它们称为什么呢？你们通常叫它们‘品格’或者‘性格’、‘人格’，但是在这里，我们要用另一个词来称呼它。”
    说着，她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字：
    念。
    申司：“念？”
    宁看着这个“念”字，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石柔：“念这个东西……嗯……其实我也很难说清楚，我再举个例子，一幅画的内容是这幅画的念，那么同理，一篇文章的文字所表达的意思就是这篇文章的念，一首音乐的旋律中的感情就是这首音乐的念，路边一颗石头，它由哪些物质混合而成，这些物质分别有什么化学结构，这些原子由什么构成，解释了这一切的文字描述就是这种石头的念，这个星球上有什么，这个星球上住着什么，这颗星球由什么构成，绕着什么转，什么绕着它转，用来解释这一切的语言就是这颗星球的念，话题这颗星球有自己的灵魂，那么它灵魂的形状就是它的念。”
    “念无处不在，没有念的事物本身就不存在，它既是抽象的概念，同时也是抽象本身，它能够无视时间与空间去支配事物，因为它就是事物本身。”
    “所以所谓内外颠倒的异质，其实就是用念构成了自己身体的生物是吗？”宁突然开口说道。
    “没错，”石柔笑道：“而我们的天赋，之所以称为天赋，正是因为，我们长年累月地研究异质这种存在，导致我们自身的念突破了身体的束缚，由内而外地将我们自身取而代之所造成的结果，换句话说，我们的天赋就是我们的念，就是我们自己啊！”
    石柔：“我的天赋——三分世界，这是我给它取的名字，取这个名字自然是为了解释它的原理，而它的真名，就是我石柔！”
    徐磊：“那么……老师你之前说只要看了你们的那本书，就能够觉醒天赋，又是怎么回事呢？”
    石柔：“这本书？”
    她拿出那本纯黑色的书，“这本书本身就是用文字中的念构成书本和纸张，阅读它就相当于吸收了它的念，使自己的念中混入了如同催化剂一样的念，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念以更快的速度入侵外界，不过这种做法有一定的危险性。”
    徐磊皱眉：“危险性？”
    石柔：“念没有大强弱之分，就象人有愚蠢和聪慧之分一样，念也有脆弱的和坚韧的，但有时候坚韧的念不一定能战胜脆弱的念，人的念无时无刻不在发生变化，这些变化大都非常细微，即便你的女朋友绿了你，念的变化也不一定比你交到新女朋友要多，但是有一件事情能够大规模地改变人念，那就是获得知识，知识的量代表着你认识这个世界的程度，同时也象征着你与这个世界的融合的程度，你与这个世界融合地越紧密，你自己的念就越坚韧。”
    “这本书中记载着大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得到这些知识就意味着要承受知识本身的重量，相比你所生活的世界，你会更贴近那个内界，你的人格会越来越远离这个世界，而这种变化不一定是你所期望的变化，所以我才说只有加入我们才能得到这本书，你们要是想做个正常人，乖乖学个四年毕业就好了，要是想加入我们，那也必须做好承受这些知识的准备，实话告诉你们，我第一次看这本书的时候睡着了，到第六天才醒过来，你们要是没有做好准备，说不定就一睡不起了。”
    申司：“……”
    石柔：“当然，不一定要看了这本书才能觉醒天赋，组织里有不少人是觉醒后才加入的……”
    申司：“……”
    念？
    我是由念组成的吗？
    不，如果按照石柔的说法，念相当于解释一个人的内在，或者说内在的、抽象的事物就等于念？
    他看着眼前的林悠悠，心思不禁回到昨天的课上。
    念同时也可以代表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是热情的、安分的、易怒的、花心的等等，都可以说是一个人的念。
    既然有用念构成外在的事物，那么……
    “我删完了……”
    林悠悠心翼翼地把录像机交给申司，注意这他的反应。
    申司打开录像机，巨手怪的录像，他变成假面骑士腰带的录像，不心录下蜘蛛申司的录像，以及林悠悠之前玩sy的录像，全部删的一干二净。
    尽管申司抱着某种念头才把录像给林悠悠，他也不敢肯定林悠悠会不会做出这种事情，但看到了这件事还是让他不由得恶寒不已。
    申司：“……你……为什么要删掉那些无关的录像？”
    林悠悠脸一白，有些担心地看着申司：“那些不能删吗？对不起……我自作主张……”
    申司：“……我不是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理由，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才删掉那些sy的录像的？”
    林悠悠：“这个……其实……我很早就想删掉那些东西了。”
    申司：“……为什么？”
    林悠悠：“因为……我怕被人看见，尤其是被我的同学看见，他们一定会觉得我很幼稚，喜欢玩这些孩子的玩具……”
    申司：“你怕被人知道，那你为什么要录这些录像？”
    “为什么？”
    她一脸迷茫地看着申司。
    申司震惊地看到她的眼睛，她的那双眼睛，那双经常发射星星的眼睛，如同盖上一层迷雾的月亮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变成了空荡荡的眼神。
    “为……什么呢？我……明明……不喜欢……这些……我为什么……”
    申司：“……你可能受到了不的打击，失去了一部分的记忆，躺下睡一觉吧，你会想起来的。”
    林悠悠迷茫地回答：“这样啊……那我……就睡了……”
    她软绵绵地躺在病床上，沉沉地睡去。
    申司：“……”
    巨手怪是来自内界的异质，或者说是被异质改变了的物种，它能够通过摄入物体的念来使用那些念，姚望变成巨手怪之前被申司破坏了大脑，导致巨手怪不再是姚望，而是得到了少量姚望的念的新生儿，那一丝丝的念造就了巨手怪的那只大手，巨手怪对与林悠悠有着显而易见的攻击，很有可能它的目的是想要吞噬林悠悠的念，但是在夜鸦光顾过林悠悠之后，巨手怪就对林悠悠提不起一丝兴趣，即便林悠悠近在眼前也不闻不问，明明林悠悠还留有她自己的念……
    被夜鸦夺走了。
    她身上吸引着巨手怪的那一部分念，或许只是一部分的念，但却是如此美好，令人心动不已的念，被夜鸦强硬地从她所有的念里抽走了。
    申司想象过各种有关于夜鸦的解释，以生魂为食的幽魂、养着鬼的邪恶之人、喜欢夺人魂魄的异能者，但没想到真正的夜鸦比他想象的要恶劣无数倍，夺走人念，夺走人性的闪光点，让他人的人生从光明与美好变成灰暗与寂静的魔鬼！？
    如今申司再也不敢看夜鸦了，他暗暗发誓，这一笔仇已经记下了，要是夜鸦敢对他重要的人下手，那么豁出这条命，他也要把夜鸦大卸八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