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7章 终将浮名归黄土 六

    第八7章终将浮名归黄土（六）
    长江，此时名为江水。长江两岸此时属于尚未完全开发的地带，居住着吴楚百越部落。
    吴芮在秦朝为番君时，便沿着长江开发周边部落，兴修水利，垦殖田地，利用方便的水路，开展商贸往来。一时间，长沙一带，百姓衣食富足，安居乐业。
    但随着北方文明日益强盛，辐射到长江，百越想要像以往保持独立已经难以做到了。昔日，秦始皇伐百越，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任于下吏之手。
    强大的秦王朝虽然二世而亡，但任谁都能看出，统一是大势所趋，只在与天下姓项还是姓刘。
    自吴芮上一代起，对形势便有清醒的认识，与其抱残守缺，固守自己的传统不放，不如加入到华夏民族的大家庭中来。
    吴芮一直执行的，也是这样的政策，也见识到了中原王朝生产方式的先进性，他一面引进先进的生产技术，推广铁犁牛耕，一面在中原分崩离析之际，带兵前往北方，加入到了反秦的队伍中来，幸分得一杯羹，被封为长沙王。
    吴芮是项王所封。但如今，楚军的形势一路走向低谷，大军缺衣少食，除了南方，周边更无一个盟友。
    但南方也同样不太平。
    前有九江王英布被刘邦劝说造反，虽然起义的部队很快被楚军击溃，但在楚军撤退之后，汉王又派遣刘贾带兵援助英布，英布又在九江一带打出了声势。
    但这其实也影响不到吴芮。
    直到刘辟非率军拿下了会稽郡。长江之险已经不属吴芮独占。
    比起其他诸侯王，刘辟非更有一支庞大的舰队，钱唐之北。大陆漫长的海岸线上飘着的大部分商船都是齐式商船，归燕国所有。
    他打听到，燕军已经开始在长江口一带建造船坞，打造水师。齐式商船虽然可纵横在近海之上，但吃水深，但并不方便行驶在江河之上。
    吴芮觉得，刘辟非如此做，便是在准备对付自己。
    吴芮也同样开始囤积战船，并在长江两岸，广设坞堡，抵御燕军水师于境外。
    十月中旬，传来消息，燕军水师破邾县。
    邾县是长江北岸的一个县，距离长沙边境已经很近了。
    此时，长江自邾县下游，已经被燕军控制，燕军北可邀请刘贾军，与之共击长沙，西可搠流而上，直捣临湘。
    吴芮接到消息时，大吃一惊，与副将梅鋗道：“燕军水师建造速度何以如此之快也？”本来，按照吴芮的推测，刘辟非至少要花费一年的时光才能凑足相当数量的船只。
    两日后，燕使至，刘辟非以故人的名义，邀请吴芮前往邾县相聚。
    梅鋗道：“若不去，是示敌以弱也，燕军气焰必然更加嚣张。但燕王多诈谋，若前往，恐为所擒。王可早立太子，去十日，归十日，若一月不返，请臣立太子为主，以绝燕王歹意。”
    吴芮同意了梅鋗的计划，梅鋗率领水师一万，其中楼船三艘，船上千，护送吴芮来到了邾县南岸，并在此设里坞堡，与邾县隔江相望。
    吴芮则带领几名臣属渡船来到了邾县。
    吴芮刚上岸，便与刘辟非迎接的队伍相遇了，他看到刘辟非身旁一人，容貌清婉，到与自己的亡妻毛苹有许多相似之处。
    想到亡妻临死之前，还托自己送给刘辟非一箱子《诗经》，吴芮的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
    刘辟非却热情的很，握着吴芮的手，一同进入了邾县的县衙中，设宴款待吴芮等人。
    酒酣之际，刘辟非直接进入了主题：“昔日，我曾邀请长沙王共击秦军，有幸目睹毛王妃的风姿，一首《上邪》更是传到辽东，吾听长沙王好听楚歌，我身旁这位韩灵姑娘，曾为《上邪》编造曲调，长沙王可愿一听吗？”
    吴芮想起当年亡妻在病榻之上，口中呢喃着这首诗，作为诀别。
    每读到这首诗，他都会肝肠寸断。
    但眼下，这被刘辟非当做好意，吴芮也不好拒绝，道：“吴芮愿意一听。”
    刘辟非见吴芮同意，当即让人搬琴到韩灵面前，只见韩灵轻挑琴弦，嘴里也开始清唱道：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天地和，冬雷震震，夏雨雪，乃敢与君绝。”
    清唱便随着琴声，混合在一起，浓烈的情感被长琴的声音裹住，哀而不伤，像极了妻子的性情。吴芮盯着韩灵，看着，看着，却将韩灵看成了毛苹。他径直站起，摇摇晃晃，朝韩灵走去，竟是握住了韩灵的手道：“阿苹，你回来了？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长沙王，就你放开韩姑娘。”
    “大王，这位是韩灵姑娘，不是王妃。”
    韩灵刚才沉浸在歌声中，却被吴芮的举动吓坏了她。
    刘辟非走下主座，将吴芮的手从韩灵的手上拿开，与众人道：“长沙王酒醉，先在驿馆内安歇一晚吧。”
    吴江上前，对吴芮以及手下五六个臣属道：“长沙王与尔等，随我走吧。”
    吴芮的臣子见吴江手握剑柄，而且此番又是长沙王犯错在先，只能捏着鼻子认栽，随吴江一起离开了县衙。
    刘辟非目送吴芮离开，见韩灵两眼含泪，一副受惊的模样。
    刘辟非将韩灵轻轻搂抱在怀中。待许久，韩灵恢复冷静，发现自己众目睽睽之下，被刘辟非搂抱在怀中，当下直接将刘辟非推开，跑入内院去了。
    晚上，刘辟非来到了驿馆中，见到了吴芮。
    吴芮见刘辟非来，热切道：“她是哪里人士？只要把她让给我，我愿意将所有水师，供你调遣。”
    刘辟非像看傻瓜一样看向吴芮：“你莫不是以为我是在对你用美人计吧？”
    “难道不是吗？”
    刘辟非怒道：“不是。我何需要对你用美人计了。韩姑娘自有权利选择她喜欢的人。”
    “那你喜欢她吗？”
    “你已经有毛王妃了。你今日的举动，将她置于何地？”
    “阿苹死了。”吴芮沮丧地坐在床上。
    刘辟非吃惊地看向吴芮。
    “这首上邪就是她最后的诗作。这首诗又是怎么传到辽东的呢？”
    “浮丘伯大师入主学宫，韩姑娘从那里得到的。”
    “你一口一个韩姑娘，你又将韩姑娘至于何地？”
    “韩姑娘对我很好，我不想辜负了她。”
    吴芮听到刘辟非的说法，却是面带嘲讽：“你有这种想法，已经是在辜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