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5（下）

    轿车平稳地在夜色中行驶，中间经过休息站，叶沃若询问孟薇是否要下去用洗手间，孟薇一概摇头：＂我只想赶快回家。＂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车子行下府城的交流道。
    孟薇想通知楚威她即将到家，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再一想，楚威有可能早就倒头大睡，又或许根本就喝醉了，在大伯公那里打地铺。
    ＂咦？为什麽右转？＂孟薇发现十字路口应该左转，才是回薇梦园的方向。
    ＂车子没油了。回去前先加满，免得临时要用车时手忙脚乱。＂
    这话说的没错，孟薇没理由不同意，顺口说：＂刚刚应该直走，那附近有一家加油站，可以自助加油，比较便宜。＂
    才说完，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駡自己多嘴。
    以叶沃若的排场，随便打赏给司机就是两千大元，十几二十元的小折扣，连零头都不够。却见叶沃若打着方向盘，准备回转掉头。
    ＂欸，其实不用那麽麻烦啦。＂孟薇担心一会儿被他嘲笑小家子气，＂你这台小轿车，油箱也没多大，省不了几个钱。＂
    ＂我倒没想要省钱。＂叶沃若张望对面车道，确定没有直行车，迅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开回到孟薇说的方向，侧头对她微笑，＂我是想和妳留下一些共同的回忆，好比，我们一起去的那家自助加油站。这样说着的时候，感觉挺不错！＂
    ＂啧。＂孟薇把头撇向窗外，不理他。这人基本上不可理喻，不理他是最好的办法。
    到了加油站，叶若沃下车刷信用卡，孟薇帮着转开油箱盖，她猜想他出入都有司机服侍，肯定不知道加油的步骤。
    刚要拿起油枪，耳畔又是那低沉的声线：＂说了多少次，该男人做的事，一边看着就行了。＂
    孟薇默默回到车上。
    看着那穿着浅蓝色丝衫的身影，尽管忙碌了一天，仍然保持举止的优雅。有条不紊，俐落地加满油。当他坐进驾驶座时，她忍不住说：＂看不出来啊，你并不是只会茶来伸手的公子哥儿。＂
    ＂嗯，＂叶沃若沉默片刻，＂我在国外念大学时，在加油站打过工。闻了八小时的汽油味，尖酸刻薄的犹太人老板只付给我不到一百美金。说是因爲我迟到半个小时上工，扣四分之一的工钱。那时候我就发誓……＂
    ＂发誓什麽？＂
    ＂发誓，要效法犹太人的精神，宁愿当成功的商人，不要当一穷二白的烂好人！＂得意洋洋的男人，驰骋在静谧的街道上，笑得意气风发。
    回到薇梦园爬满绿色蔓藤植物的矮墙外，孟薇发现窗户上透出亮白的光线，屋内还点着灯。
    推开门，她碎碎叨念：＂阿宽又忘记关灯。我也要学犹太老板，扣他的工钱……＂
    话声嘎然而止。
    视线穿越柜台，望进餐厅。
    她亲手用磨砂纸一寸一寸磨光，然後漆上釉蜡的杉木长桌椅，楚威正坐在那里。
    上身打着赤膊，牛仔裤扣子松开一半，露出底下的黑色内裤。他似乎根本没有发现孟薇的出现，背对着她，衣衫不整，头埋在另一个女人的胸前。
    ＂妳回来了啊，都三更半夜了。＂那女人，竟然没有半分慌张，神色自若对着孟薇笑。
    ＂妳……怎麽会在这里？＂
    ＂我？＂一头深粽色的波浪长发，甩动时飘散浓浓的酒气，＂我是名正言顺的楚太太，这里也算是我的家，妳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