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小祖宗X25

    
    接近十月中旬, 秋风渐渐染上了一丝凉意。
    蔚蓝的天空镶嵌着朵朵白云，纯粹而又澄净，仿佛被洗涤过一般。
    金黄色的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半空中，散发出耀眼的璀璨光芒, 覆盖着整片大地。
    燕大校园。
    昨天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此时天色放晴，地面依旧有些湿漉漉的。
    程慕和走在宽阔的柏油马路上，依旧是简单的T恤衫, 牛仔裤。
    一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牵着遛狗绳。
    他的个子很高，垂落下来的柳枝不时拂过他的肩头。
    阳光透过茂密的枝叶投射到他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斑驳的光影。
    咕噜噜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地追随着他的脚步, 亦步亦趋。
    或许是担心身后的小东西追得吃力，他刻意放慢了脚步。
    走不了几步，就停下来，让咕噜噜休息一会儿。
    这般循环往复, 明明只有短短三五分钟的路程，一人一狗硬是生生走了近半个小时, 才终于出了校园门口。
    过红绿灯时, 程慕和蹲下身子, 把咕噜噜抱起来, 搂在怀里。
    小奶狗刚刚在湿漉漉的地面上跑了一遭, 肉乎乎的爪子沾了泥水跟污渍, 在男生的衣服上印下一个个乌七八糟的梅花形“印章”，把那身干净的衣服折腾得几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程慕和垂眸看着白色T恤上一朵紧挨着一朵的黑色“梅花”，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怀里，咕噜噜两只前爪搭在男生的胳膊上，抬着脑袋，用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依恋跟亲昵。
    程慕和的心头顿时软了几分，原本洁癖症引起的不舒服也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把怀里的小奶狗又抱紧了一些，防止它掉下去。
    ……
    “唉！”
    下课回宿舍的路上，林萱突然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怎么了？干嘛唉声叹气的？”
    叶苡然笑着问她。
    “过两天，你们两个都要进剧组了，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无所事事。别说是打麻将了，就连地主家的农民都凑不齐。想想就好忧桑。”
    林萱噘着嘴，一脸的闷闷不乐。
    “谁让你当初试镜的时候不好好表现的。”
    齐雪瑶在一旁插话。
    “虽然拿不到什么重要的角色，但是跑个龙套什么的，至少还能混点儿经验，长长见识呢。没准儿还能多认识几个前辈，积累点儿人脉。”
    “我怎么没好好表现？那已经是我的最佳状态了好不好？”
    林萱撇了撇嘴，无奈地摊开双手。
    “可能是当初入学考试的时候，把我所有的表演细胞全都给累死了，到现在都还没有长出来。”
    叶苡然听到她这一番谬论，笑着摇头。
    “那你上课的时候，只要老师一开口，你点头比谁都猛。”
    齐雪瑶提出质疑。
    林萱闻言，挺了挺胸脯，老神在在地说道。
    “你们不懂，至今为止，我演过的最完美的戏，就是装作上课听得懂的样子。”
    “你啊你……”
    叶苡然失笑，彻底被对方的这番言论打败。
    “呜呜呜……”
    脚下，有稚嫩的低咽声传来。
    叶苡然垂眸看去，看见咕噜噜正扭着小胖身子围着自己直打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她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咕噜噜的脑袋。
    “咕噜噜，你怎么来了？”
    相隔几米远的地方，程慕和缓缓朝这边走来。
    他冲林萱跟齐雪瑶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目光径直落在叶苡然身上。
    “那个……然然，你跟程校……程学长聊着，我跟雪瑶先回宿舍了哈。”
    林萱冲叶苡然眨巴一下眼睛，眼神里满是戏谑，然后拉着齐雪瑶的胳膊迅速离开，生怕打扰到两人。
    “没想到你真把它带过来了。”
    叶苡然蹲在地上，仰着脑袋看着程慕和，颊边映出两粒浅浅的梨涡。
    “我说过会带它来看你的。”
    程慕和担心这个姿势会让她不舒服，顺势屈膝蹲下，凝视着女孩儿的眼睛，认真地回答。
    “我不会骗你。”
    男生的目光执着而又诚挚，熠熠生辉，甚至透着几许虔诚，太过灼热。
    金黄的光晕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瞳眸里晕染开来，眼底柔色扩散，泛起丝丝涟漪。
    被他这样注视着，叶苡然脸颊微微生烫，心头无端端地生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感觉。
    似悸动，似羞涩，又似欢喜。
    就连心跳也宛若失去了控制一样，莫名加快了些许。
    这种感觉来得突兀而又仓促，让她措手不及，甚至生出一丝不安与慌乱。
    她连忙别开视线，垂眸看着咕噜噜，纤长的睫毛颤抖得厉害，犹如一对即将振翅欲飞的蝶翼。
    脸颊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层红晕，恰似三月里开到荼蘼的桃花一般。
    “谢谢你啊。”
    叶苡然低着头，声音放得很轻，仿佛情人间的喁喁情话。
    清丽，婉转，添了一抹旖旎。
    程慕和看着女孩儿绯红的脸颊，眸色暗了暗，眼底深处有一抹柔色缓缓流淌出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浓郁爱意。
    两人就这样面对着面蹲在地上，中间的小奶狗在两人围成的空间里来回打转，玩得不亦乐乎。
    林萱走到宿舍楼门口，回头看到这一幕，不由晃了晃齐雪瑶的胳膊，出声感叹。
    “你看他们两个，像不像是狗爸爸跟狗妈妈在陪自家的狗宝宝玩耍？”
    齐雪瑶抬眸望去，笑了笑，没有说话。
    叶苡然等了老半天，不见面前的男生说话，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对方。
    恰好跟男生的目光撞上。
    程慕和眸光闪了闪，眼睑低垂，将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在遮挡住。
    “干嘛这样看着我？”
    叶苡然将心头的异样压下，抿唇笑了笑，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
    “是不是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没……”
    程慕和抬眸看向女孩儿的眼睛，又迅速躲闪开。
    “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生这副小媳妇儿一般的模样，叶苡然心中的那点儿赧然突然间退散。
    她微微笑了笑，伸手去抱咕噜噜。
    “等等。”
    程慕和连忙出声制止，伸过手去，不经意间覆上女孩儿的手背。
    他的指尖颤了颤，停留了几秒钟，然后故作淡定地移开。
    “它的爪子有点脏。”
    他轻咳一声，低声说道。
    声音隐隐夹杂着一丝喑哑，没有了以往的清越。
    程慕和这般说着，把咕噜噜从地上抱起来，握着它的小胖爪子，在自己的衣服上仔仔细细地挨个蹭了一个遍。
    等到确定咕噜噜的爪子彻底擦干净了，才把它递给叶苡然。
    “现在干净了。”
    男生双手举着小奶狗，唇畔带着一抹浅淡的笑意，干净纯粹，像是一个邀宠的孩子一样。
    看着男生唇角勾起的笑意，叶苡然也仿佛受到对方感染，颊边两粒梨涡缓缓漾起，把咕噜噜接过来，抱在怀里。
    程慕和不想太快跟叶苡然分别，四处环视了一圈，看到不远处的木质长椅，瞳眸一亮。
    “去那里坐会儿吧？”
    “好啊。”
    叶苡然点头，抱着咕噜噜走过去，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程慕和跟在她身后，没有坐下，而是站到女孩儿面前，替她将正对着她的阳光遮挡住。
    “怎么不坐下？”
    叶苡然见他站着，不由开口问道，身体顺势往旁边挪动了一下。
    程慕和的身体跟着她移动，薄唇轻抿，找了一个借口。
    “我腿长，坐着难受。”
    叶苡然闻言，目光落向男生那两条大长腿。
    嗯，确实够长的。
    程慕和的膝盖不由自主地挺直，两腿之间严丝合缝，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叶苡然有些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这样盯着一个男生的腿，似乎有些不太礼貌，随即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看向偎依在怀里的小奶狗。
    “咕噜噜，有没有想姐姐呀？”
    她晃着咕噜噜的小短腿儿，语气轻柔地问道。
    “哇……哇……”
    咕噜噜看着她，奶声奶气地叫唤了两声，似是在回答她的问题。
    “想了呀？姐姐也想你了。”
    叶苡然嘴角噙着笑，亲了亲小奶狗微微泛凉的鼻尖儿。
    咕噜噜眯起眼睛，喉咙里发出舒服的低咽声，一脸的享受。
    程慕和看到这一幕，眸子眯了眯。
    那双瞳眸像是笼罩着一层黑色的幕布，眸底深处，晦涩的光芒交织纠结在一起，影影绰绰。
    “今天让咕噜噜跟我住吧，过两天再让它回你那儿？”
    叶苡然突然抬头，问程慕和。
    程慕和心头一颤，眸光迅速从女孩儿红润的唇瓣上移开，声音微哽。
    “……好。”
    两人彼此静默了十几分钟，咕噜噜的神色有些萎靡，眼睛渐渐阖上，有些昏昏欲睡。
    程慕和压下心头的不舍，率先开口。
    “你上去吧。”
    叶苡然站起来，握着咕噜噜的一只小胖爪，轻轻晃了晃。
    “咕噜噜，跟哥哥说再见。”
    咕噜噜眼睛微微睁开，朝程慕和看了一眼，张开嘴巴打了一个哈欠。
    程慕和看着小奶狗的鼻尖儿，想到女孩儿刚刚亲吻过这个地方，心下一动。
    然后鬼使神差地俯下腰身，粉嫩的嘴唇轻轻嘟起，在小奶狗的鼻尖儿上亲了一下。
    咕噜噜睁大眼睛，跟男生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程慕和登时一个激灵，陡然回神。
    他迅速直起腰身，手脚跟视线似是无处安放，那张脸颊涨得通红。
    “我……我走了。”
    他匆匆丢下这句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到拐过楼角，程慕和才停下慌乱的脚步，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抬手摸向嘴唇，无意识地摩挲着。
    金灿灿的阳光投映进那双眸子里，细细碎碎，像是铺满了一地的月光。
    似嗔，似羞。
    “我这是怎么了？”
    清越的声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喑哑跟茫然，随风散落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