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寒食节（上）

    
    苏玖玖低头，哽咽几分，强忍住心中的悲意，「好好活下去，林羽，为她报仇。」
    「嗯，自然。」
    林羽的声音较往常有些飘零，苏玖玖听的不太真切，「劳烦告知孟谷主，这几日让弟子们好生休养，三日后我们出发。」
    「好。」林羽应的认真。
    苏玖玖在踏出灵堂的一刹那，眼泪不自觉滑了下来。
    若是见夏还在肯定嚷嚷着要给坤元和那摩奴好看。
    她真的太想她了。
    苏玖玖低头看着手心的那串手链，手链泛着莹莹光芒。
    曾经一起长大的三人组，一个死，一个背叛宗门，如今只剩她一人。
    「戚言........」苏玖玖口中喃喃。
    你现在到底在何处，见夏的死你是否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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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纷飞了三日不停，整个赤虹谷苍茫一片。
    苏玖玖看到几个赤虹谷弟子抖抖索索怀中包着什么东西从她的身边经过。
    她有些奇怪，便追问：「这是........什么？」
    那几位弟子驻足，从怀中掏出几大块用油纸包起来东西。
    应该是吃食。
    「你要么？」那弟子问。
    苏玖玖不知道这是什么，便准备摆手拒绝，只见那弟子将油纸一层层剥开，里面的东西洁白如玉，上面还镶嵌一块红。
    「这是.......米糕？」苏玖玖试探问道。
    「嗯。」弟子点点头，「明日寒食节，刚好下雪了，我准备将这块米糕埋进雪中，等着明天吃。」
    苏玖玖经他这么一说，这才想起明日便是十二月十二，整个凡间有一整日只吃寒食的习俗，俗称寒食节。
    在苏玖玖很小的时候，那时还没觉醒气脉，寒食节是苏玖玖为数不多有记忆的时候，村中老人常说吃了寒食再过一月便是春节，春节一过就开春，预示着新的一年将至。
    但是苏玖玖还是没有办法理解为什么要在这么冷的天还吃冰冷的东西，但是她还是很期待，因为寒食节是一年之中最冷的时候，过了寒食节，天气就回暖，而且冰凉的米糕凉得冷硬，其实还挺有嚼劲的。
    那时母亲总会在前一天将打好的米糕、粉肉晾在户外，过了一夜就冰冰凉，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围着烧热的炉子，一起吃。
    奇怪的是苏玖玖从不觉得那吃食凉或是难吃，反倒是非常温暖，以至于直到现在，苏玖玖想起寒食节脑海中浮现的确实点点温暖的火光，还有一旁母亲温热柔软的身躯。
    后来的寒食节就是她与孟见夏还有戚言围坐在一起，吃戚言偷偷溜下山买来的红枣米糕。
    几人天刚亮就去约定好的地点挖宝似的挖前一日对方埋在雪中的米糕，苏玖玖爱吃豆沙的，孟见夏爱吃红枣的，戚言倒是也不偏心，各样都买一样的，完后看谁挖出来的多。
    三人还要比谁吃得多，戚言吃的肚子疼，在地上打滚，这时候孟见夏就在一旁笑话他，然后拿出藏起来的半块米糕，带着坏笑，说：「傻了吧，我其实根本没有吃，就是为了骗你多吃一点每年你都这样，还不长记性！」
    苏玖玖看着眼前的红枣米糕，有些恍惚，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将它从那弟子手中接下的，回过神时，已不见那弟子的身影。
    她将米糕用油纸包好，小心翼翼的埋进雪中，「红枣的，你爱吃。」
    「不是豆沙，我不爱吃，见夏，什么时候再来和我一起吃冻米糕。」苏玖玖说着说着泪又落了下来。
    这几日，每每想到孟见夏，闭上眼，二人在一起经历的、被遗忘的，一幕幕闪过她的脑海，最后变成了满是血窟窿的身体，和苍白的脸。
    她偷偷擦拭了一下眼泪，站起身，突然不知道该去哪里。
    苏玖玖伸手在乾坤袋中摸索一番，本来想找大师兄或者百里玥，池冽也行，有个人可以说说话，但她连一个传音符也没摸到。
    身后忽然传来脚步声，踩着雪发出「咔咔」的声响，苏玖玖心头一颤，连忙回头。
    只看到来回走动忙碌的赤虹谷弟子。
    苏玖玖转过身，从前不管走哪，都有孟见夏在身后跟着，那一刻她以为是她来了。
    冷风直往里衣中灌，苏玖玖眯起眼，也不知此刻走到了哪里。
    「师妹。」脑海中突然传来谢衿的传音声。
    苏玖玖以为自己幻听，一定是太想他了，才会幻听他的声音。
    「玖玖，回头。」那个声音包含着无限温柔。
    是他，没有听错。
    苏玖玖回头，看到立在风雪中的谢衿。
    谢衿披着稍厚一些的青凤裘，脖间的白色狐毛上面落着雪化后结为的银白色晶点，身形瘦削，如松如鹤。
    「大师兄。」苏玖玖太过惊讶，脚下也挪不动步子。
    谢衿一步步向苏玖玖走来，随后张开衣麾，将苏玖玖紧紧裹了进来。
    他微微蹙眉：「这么凉。」
    苏玖玖感受着身前的温暖，「你怎么来了。」
    「来陪你。」
    苏玖玖眼角落泪，「见夏死了.......见夏死了........」..
    她口中一遍遍重复，像告诉谢衿，也像在告诉自己。
    谢衿没有说话。
    当孟见夏的死讯传到白阳剑宗时，乾元子还没好全的身子当着所有长老的面喷出一口血。
    谢衿只是淡淡的站在堂下，睫毛微颤，与往常无二。
    众人散去之后，便有了谢衿冷血的传言。
    「也难怪养在外十几年，对师妹无甚感情也实属正常，只盼日后继承宗主之位对宗门情深义重一些。」
    这是人们对谢衿这个准宗主的唯一「期待」，竟是期待他对宗门情深义重些。
    但第二日便传来三日后围剿怨井的命令，长老与弟子们纷纷说孟见夏的死彻底惹怒乾元，乾元要为自己的亲传弟子报仇。
    苏玖玖埋头在谢衿怀中呜咽了好一阵，谢衿自始至终没有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她突然在谢衿怀中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苏玖玖摸来摸去，最终掏出一块热乎乎的米糕，豆沙的。
    苏玖玖一下子破涕为笑，「你怎么还带来这个？」
    「我觉得热的好吃，其实。」谢衿一本正经道。
    「你尝过了？」苏玖玖不相信谢衿没她在还会吃东西。
    「吃了。」
    苏玖玖：完了，大师兄开始学会背着她吃独食了。
    「豆沙/比枣好吃。」谢衿继续道。
    “但是明天是寒食节，要吃凉的。」苏玖玖捏着手中软软糯糯的米糕，还是热的，有些嘴馋。
    自孟见夏死后，苏玖玖便再也没进一口吃的。
    「明天才吃寒食，今天可以吃热的。」
    见苏玖玖还是一脸犹豫的样子，谢衿小声道：「我不告诉别人。」
    这句话打动了苏玖玖，她缓缓将油纸剥开，咬了一口。
    甜糯香软。
    果然热的比凉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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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寒食节随至，比起往常有些冷清。
    但是清垣镇上一些贪玩嘴馋的孩子还是冒了头，在雪堆中巴拉邻居埋在里面的米糕，倒是添了一点热闹气。
    赤虹谷弟子们也认认真真的巴拉昨日埋在雪中的米糕，三两成堆，一口一口吃着。
    明日便是出征之日，谁也不知道明年这个时候自己是否还能在吃上这一口米糕。
    弟子们互相闲聊着，起哄让对方多吃点，每个人都笑着，但看向彼此的眼底多了一丝悲凉。
    苏玖玖与谢衿白日在镇上闲逛，苏玖玖偶尔也会回忆起上一次六人一起来到这里，孟见夏的剑还直往池冽脖子上招呼，林羽还教训了一个口无遮拦的说书人，她与段蘅玉为了「抢」谢衿，还在小巷子里过了招。
    突然脑海中出现在赤虹谷门口的贬低尸首中看到的那一抹鹅黄色，苏玖玖脚步微顿，走路的速度也慢了些。
    谢衿也驻足，侧身看向苏玖玖。
    苏玖玖摇摇头，「无事，想起了别的事......」
    她不想细想那张脸，也不敢回想。
    路过李府时门口已生了杂草，门生了些许青苔，看起来很久没人打理的样子。
    苏玖玖挑挑眉看了一眼身边的谢衿，唤道：「李青志？」
    「李青志」当做没有听见，但微不可见的抿了抿唇。
    见谢衿没有反应，没有达到目的的苏玖玖凑近谢衿小声道：「你那个时候，跟着我混进来，是已经喜欢我了吧？」
    本来就是抱着调侃的心思，苏玖玖也没想着谢衿回答，忽听谢衿道：「是。」
    那时便已喜欢上你，或许........还要更早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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