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军士把长乱搠,可怜三千余人,不留半个。城中大叫“田虎要活的!”田
虎见城中变起,方知是计,急勒马望北奔走。张清,叶清拍马赶来,田虎那
匹好马行得快,张清,叶清领军士赶不上,已离了一箭之地,只见田虎马前,
忽地起阵旋风,风中见出一个女子,大叫道:“奸贼田虎,我仇家夫妇,都
被汝害了,今日走到那里去?”就女子身旁,又起一阵阴风,望田虎劈面滚
来,那女子寂然不见。田虎坐下马,忽然惊跃嘶鸣,田虎落马堕地,被张清,
叶清赶上,跳下马来,同军士一拥上前擒住。
唐昌领众挺骤马来救。张清见唐昌抢来,急忙上马,拈一石子飞来,
正中唐昌面门,撞下马去。张清大叫道:“我不是甚么全羽,乃是天朝宋先
锋部下 『没羽箭』张清。”那时李逵,武松,领五百步兵,从城内抢出来,
二人大吼一声,把那殿帅将军,金吾较尉等二千余人,杀的星落云散。张清
刺杀了唐昌,缚了田虎,簇拥入城,闭了城门,待宋先锋杀退北兵,方可解
去。鲁智深追赶到来,见田虎已捉入城去,鲁智深等复向西杀到铜山侧。此
时已是酉牌时分。
宋江等三路军马与北兵鏖战一日,杀死军士二万余人。北军无主,四
面八方,乱窜逃生。范美人及姬妾等项,都被乱兵所杀。李天锡,郑之瑞,
薛时,林昕,领三万余人,上铜山据住,宋江领兵四面围困。鲁智深来报,
田虎已被张清擒捉;宋江以手加额,忙传将令,差军星夜疾驰到襄垣,教武
松等坚闭城门,看守田虎,教张清领兵速到威胜,策应琼英等。
原来琼英已奉吴军师密计,同解珍,解宝,乐和,段景住,王定六,
郁保四,蔡福,蔡庆,带领五千军马,尽着北军旗号,伏于武乡县城外石盘
山侧。琼英等探知田虎与我兵杀,琼英领众人星夜疾驰到威胜城下。是日天
晚,已是暮霞敛彩,新月垂,琼英在城下莺声娇啭叫道:“我乃郡主,保护
大王到此,快开城门!”当下守城军卒,飞报王宫内里。田豹,田彪闻报,
page 198
上马疾驰到南城,忙上城楼观看,果见赭黄伞下,那匹雕鞍银白马上,坐着
大王,马前一个女将,旗上大书郡主琼英,后面有尚书都督等官,远远跟随。
只见琼英高声叫道:“胡都督等与宋兵战败,我特保护大王到此。教官员速
出城接驾!”田豹等见是田虎,即令开了城门,出城迎接。二人到马前,只
听马上的大王大喝道:“武士与寡人拿下二贼。”军士一拥上前,将二人擒住。
田豹,田彪大叫:“我二人无罪!”急要挣扎时,已被军士将绳索绑缚了。原
来这个田虎,乃是吴用教孙安拣择南军中与田虎一般面貌的一个军卒,依着
田虎妆束;后面尚书都督,却是解珍,解宝等数人假扮的。
当下众人各掣出兵器,王定六,郁保四,蔡福,蔡庆领五百余人,将
田豹,田彪连夜解往襄垣去了。城上见捉了田豹,田彪,又见将二人押解向
南,情知有诈,急出城来抢时,却被琼英要杀田定,不顾性命,同解珍,解
宝一拥抢入城来。守门将士上前来礩敌,被琼英飞石子打去,一连伤了六七
个人,解珍,解宝帮助琼英杀,城外乐和,段景住,急教军士卸下北军打扮,
个个是南军号衣,一齐抢入城来,夺了南门。乐和,段景住挺朴刀,领军上
城,杀散军士,竖起宋军旗号。
城中一时鼎沸起来,尚有许多伪文武官员,及王亲国戚等众,急引兵
来杀。琼英这四千余人深入巢穴,如何抵敌?却得张清领八千余人到来,驱
兵入城,见琼英,解珍,解宝与北兵正在鏖战,张清上前飞石,连打四员北
将,杀退北军。张清对琼英道:“不该深入重地,又且众寡不敌。”琼英道:
“欲报父仇,虽粉骨碎身,亦所不辞!”张清道:“田虎已被我擒捉在襄垣了。”
琼英方喜欢。
正欲引兵出城,也是天厌贼众之恶,又得卢俊义打破沁源城池,统领
大兵到来,见了南门旗号,急驱兵马入城,与张清合兵一处,赶杀北军。秦
明,杨志,杜迁,宋万,领兵夺了东门;欧鹏,邓飞,雷横,杨林,夺了西
门;黄信,陈达,杨春,周通,领兵夺了北门;杨雄,石秀,焦挺,穆春,
郑天寿,邹渊,邹润,领步兵,大刀阔斧,从王宫前面砍杀入去;龚旺,丁
得孙,李立,石勇,陶宗旺,领步兵,从后宰门砍杀入去:杀死王宫内院嫔
妃,姬妾,内侍人等无算。田定闻变,自刎身死。张清,琼英,张青,孙二
娘,唐斌,文仲容,崔野,耿恭,曹正,薛永,李忠,朱富,时迁,白胜,
分头去杀伪尚书,伪殿帅,伪枢密以下等众,及伪封的王亲国戚等贼徒,正
是:金阶殿下人头滚,玉砌朝门热血喷。
莫道不分玉与石,为庆为殃心自扪。
当下宋兵在威胜城中,杀的横市井,血满沟渠。卢俊义传令,不得杀
害百姓,连忙差人先往宋先锋处报捷。当夜宋兵直闹至五更方息,军将降者
甚多。
天明,卢俊义计点将佐,除“神机军师”朱武在沁源城中镇守外,其
余将佐,都无伤损。只有降将耿恭,被人马践踏身死。众将都来献功。焦挺
将田定死鸵来,琼英咬牙切齿,拔佩刀割了首级,把他骸支解。此时邬梨老
婆倪氏已死,琼英寻了叶清妻子安氏,辞别卢俊义,同张清到襄垣,将田虎
等押解到宋先锋处。卢俊义正在料理军务,忽有探马报来,说北将房学度将
索超,汤隆围困在榆社县。卢俊义即教关胜,秦明,雷横,陈达,杨春,杨
林,周通,领兵去解救索超等。
次日,宋江已破李天锡等于铜山,一面差人申报陈安抚说:“贼巢已破,
贼首已擒,请安抚到威胜城中料理。”宋江统领大兵,已到威胜城外,卢俊
page 199
义等迎接入城。宋江出榜,安抚百姓。卢俊义将卞祥解来;宋江见卞祥状貌
魁伟,亲释其缚,以礼相待。卞祥见宋江如此义气,感激归降。次日,张清,
琼英,叶清将田虎,田豹,田彪,囚载陷车,解送到来。琼英同了张清,双
双的拜见伯伯宋先锋;琼英拜谢王英等昔日冒犯之罪。宋江叫将田虎等监在
一边,待大军班师,一同解送东京献俘;即教置酒,与张清,琼英庆贺。
当日有威胜属县武乡守城将士方顺等,将军民户口,册籍,仓库钱粮,
前来献纳。宋江赏劳毕,仍令方顺依旧镇守。宋江在威胜城一连过了两日,
探马报到,说关胜等到榆社县,同索超,汤隆内外夹攻,杀了北将房学度;
北军死者五千余人,其余军士都降。宋江大喜,对众将道:“都赖众兄弟之
力,得成平寇之功。”即细细标写众将功劳,及张清,琼英擒贼首,捣贼巢
的大功。又过了三四日,关胜兵马方到,又报陈安抚兵马也到了。
宋江统领将佐,出郭迎接入城,参见已毕,陈安抚称赞道:“将军等五
月之内,成不世之功。下官一闻擒捉贼首,先将表文差人马上驰往京师奏凯,
朝廷必当重封官爵。”宋江再拜称谢。
次日,琼英来禀,欲往太原石室山,寻觅母亲骸埋葬,宋江即命张清,
叶清同去不提。
宋江禀过陈安抚,将田虎宫殿院宇,珠轩翠屋,尽行烧毁;又与陈安
抚计议,发仓廪,赈济各处遭兵被火居民。修书申呈宿太尉,写表申奏朝廷,
差戴宗即日起行。
戴宗擎表文书札,赶上陈安抚差的奏官,一同入进东京,先到宿太尉
府前,依先寻了杨虞候,将书呈递。宿太尉大喜,明日早朝,并陈安抚表文,
一同上达天听。道君皇帝龙颜喜悦,愁宋江等料理,候代班师回京,封官受
爵。戴宗得了这消息,即日拜辞宿太尉,离了东京,明日未牌时分,便到威
胜城中,报知陈安抚,宋先锋。
陈,宋江一面教把生擒到贼徒伪官等众,除留田虎,田豹,田彪,另
行解赴东京,其余从贼,都就威胜市曹斩首施行。所有未收去处,乃是晋宁
所属蒲解等州县;贼役赃官,得知田虎已被擒获,一半逃散,一半自行投首。
陈安抚尽皆准首,复为良民;就行出榜去各处招抚,以安百姓;其余随从贼
徒,不伤人者,亦准其自首投降,复为乡民,给还产业田园。克复州县已了,
各调守御官军,护境安民,不在话下。
再说道君皇帝已降诏愁,差官□领到河北谕陈等。次日,临幸武学,
百官先集,蔡京于坐上谭兵,众皆拱听。内中却有一官,仰着面孔,看视屋
角,不去睬他。蔡京大怒,连忙查问那官员姓名。正是一人向隅,满坐不乐。
只因蔡京查这个官员姓名,直教天罡地煞临轸翼,猛将雄兵定楚郢。毕竟蔡
京查问那官员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回 谋坟地阴险产逆 蹈春阳妖 生奸
话说蔡京在武学中查问那不听他谭兵,仰视屋角的这个官员,姓罗名
戬,祖贯云南军,达州人,见做武学谕。当下蔡京怒气填胸,正欲发作,因
天子驾到报来,蔡京遂放下此事,率领百官,迎接圣驾进学,拜舞山呼。道
page 200
君皇帝讲武已毕,当有武学谕罗戬,不等蔡京开口,上前俯伏,先启奏道:
“武学谕小臣罗戬,冒万死,谨将淮西强贼王庆造反情形,上达圣聪。王庆
作乱淮西,五年于兹,官军不能抵敌。童贯,蔡攸,奉旨往淮西征讨,全军
覆没;惧罪隐匿,欺诳陛下,说军士水土不服,权且罢兵,以致养成大患。
王庆势愈猖獗,前月又将臣乡云安军攻破,掳掠淫杀,惨毒不忍言说,通共
占据八座军州,八十六个州县。
蔡京经体赞元,其子蔡攸,如是覆军杀将,辱国丧师,今日圣驾未临
时,犹俨然上坐谭兵,大言不惭,病狂丧心!乞陛下速诛蔡京等误国贼臣,
选将发兵,速行征,救生民于涂炭,保社稷以无疆,臣民幸甚!天下幸甚!”
道君皇帝闻奏大怒,深责蔡京等隐匿之罪。当被蔡京等巧言宛奏天子,不即
加罪,起驾还宫。次日,又有亳州太守侯蒙到京听调,上书直言童贯,蔡攸
丧师辱国之罪;并荐举宋江等才略过人,屡建奇功,征辽回来,又定河北,
今已奏凯班师,目今王庆猖獗,乞陛下降愁,将宋江等先行褒赏,即着这支
军马,征讨淮西,必成大功。
徽宗皇帝准奏,随即降旨下省院,议封宋江等官爵。省院官同蔡京等
商议,回奏:“王庆打破宛州昨有禹州,许州,叶县三处申文告急。那三处
是东京所属州县,邻近神京,乞陛下愁陈璜,宋江等,不必班师回京,着他
统领军马,星夜驰援禹州等处。臣等保举侯蒙为行军参谋。罗戬素有韬略,
着他同侯到陈军前听用。
宋江等正在征,未便升受,待淮西奏凯,另行酌议封赏。”原来蔡京知
王庆那里兵强将猛,与童贯,杨戬,高俅计议,故意将侯蒙,罗戬送到陈那
里,只等宋江等败绩,侯蒙,罗戬,怕他走上天去?那时却不是一网打尽。
话不絮繁。却说那四个贼臣的条议,道君皇帝一一准奏,降旨写愁,就着侯
蒙,罗戬,奉诏愁,及领赏赐金银,缎疋,袍服,衣甲,马匹,御酒等物,
即日起行,驰往河北,宣谕宋江等;又愁该部将河北新复各府州县所缺正佐
官员,速行推补,勒限星驰赴任。道君皇帝判断政事已毕,复被王黼,蔡攸
二人,劝帝到艮岳娱乐去了不提。
且说侯蒙领诏愁及赏赐将士等物,满满的装载三十五车,离了东京,
望河北进发。于路无话,不则一日,过了壶关山,昭德府,来到威胜州,离
城尚有二十余里,遇着宋兵押解贼首到来。
却是宋江先接了班师诏愁,恰遇琼英葬母回来;宋江将琼英母子及叶
清贞孝节义的事,擒元凶贼首的功,并乔道清,孙安等降顺天朝,有功员役,
都备细写表,申奏朝廷,就差张清,琼英,叶清,领兵押解贼首先行。当张
清上前,与侯参谋,罗戬相见已毕。张清得了这个消息,差人驰往陈安抚,
宋先锋处报闻。陈,宋江率领诸将,出郭迎接,侯蒙等捧圣旨入城,摆列龙
亭香案。陈安抚及宋江以下诸将,整整齐齐,朝北跪着,裴宣喝拜。拜罢,
侯蒙面南,立于龙亭之左,将诏书宣读道:制曰:朕以敬天法祖,缵绍洪基,
惟赖杰宏股肱,赞大业。迩来边庭多儆,国祚少宁,尔先锋使宋江等,跋履
山川,逾越险阻,先成平虏之功,次奏静寇之绩,朕实嘉赖。今特差参谋侯
蒙,捧诏书,给赐安抚陈,及宋江,卢俊义等金银,袍缎,名马,衣甲,御
酒等物,用彰尔功。兹者又因强贼王庆,作乱淮西,倾覆我城池,芟夷我人
民,虔刘我边陲,荡摇我西京,仍敕陈为安抚,宋江为平西都先锋,卢俊义
为平西副先锋,侯蒙为行军参谋。诏书到日,即统领军马,星驰先救宛州。
尔等将士,协力尽忠,功奏荡平,定行封赏。其三军头目,如钦赏未敷,着
page 201
陈就于河北州县内丰盈库藏中那撮给赏,造册奏闻。尔其钦哉!特谕。
宣和五年四月日侯蒙读罢丹诏,陈及宋江等山呼万岁,再拜谢恩已毕,
侯蒙取过金银缎疋等项,依次照名给散:陈安抚及宋江,卢俊义,各黄金五
百两,锦缎十表里,锦袍一套,名马一匹,御酒二瓶;吴用等三十四员,各
赏白金二百两,彩缎四表里,御酒一瓶;朱武等七十二员,各白金一百两,
御酒一瓶;余下金银,陈安抚设处凑足,表散军兵已毕。宋江复令张清,琼
英,叶清,押解田虎,田豹,田彪,到京师献俘去了。公孙胜来禀:乞兄长
修五龙山龙神庙中五条龙像。宋江依允,差匠修塑。
宋江差戴宗,马灵往谕各路守城将士,一等新官到来,即行交代,勒
兵前来,征王庆。
宋江又料理了数日,各处新官皆到,诸路守城将佐,统领军兵,陆续
到来。宋江将钦赏银两,表散已毕,宋江令萧让,金大坚镌勒碑石,记叙其
事。正值五月五日天中节,宋江教宋清大排席,庆贺太平,请陈安抚上坐,
新任太守,及侯蒙,罗戬,并本州佐贰等官次之,宋江以下,除张清晋京外,
其一百单七人,及河北降将乔道清,孙安,卞祥等一十七员,整整齐齐,排
坐两边。
当下席间,陈,侯蒙,罗戬称赞宋江等功勋;宋江吴用等感激三位知
己,或论朝事,或诉衷曲,觥筹交错,灯烛辉煌,直饮至夜半方散。次日,
宋江与吴用计议,整点兵马,辞别州官,离了威胜,同陈等众,望南进发。
所过地方,秋毫无犯。百姓香花灯烛,络绎道路,拜谢宋江等剪除贼寇,我
每百姓,得再见天日之恩。
不说宋江等望南征进,再说“没羽箭”张清同琼英,叶清,将陷车囚
解田虎等,已到东京,先将宋江书札,呈达宿太尉,并送金珠珍玩。宿太尉
转达上皇,天子大嘉琼英母子贞孝,降愁特赠琼英母宋氏为“介休贞节县君”,
着彼处有司,建造坊祠,表扬贞节,春秋享祀。封琼英为贞孝宜人,叶清为
正排军,钦赏白银五十两,表扬其义;张清复还旧日原职;仍着三人协助宋
江,征讨淮西,功成升赏。
道君皇帝愁下法司,将反贼田虎,田豹,田彪,押赴市曹,凌迟碎剐。
当下琼英带得父母小像,禀过监斩官,将仇申宋氏小像,悬挂法场中,像前
摆张桌子,等到午时三刻,田虎开刀碎剐后,琼英将田虎首级,摆在桌上,
滴血祭奠父母,放声大哭。此时琼英这段事,东京已传遍了,当日观者如垛:
见琼英哭得悲恸,无不感泣。琼英祭奠已毕,同张清、叶清望阙谢恩。三人
离了东京,迳望宛州进发,来助宋江,征讨王庆,不在话下。
看官牢记话头,仔细听着,且把王庆自幼至长的事,表白出来。那王
庆原来是东京开封府内一个副排军。他父亲王砉,是东京大富户,专一打点
衙门,唆结讼,放刁把滥,排陷良善,因此人都让他些个。他听信了一个风
水先生,看中了一块阴地,当出大贵之子。这块地,就是王砉亲戚人家葬过
的,王砉与风水先生设计陷害。王砉出尖,把那家告纸谎状,官司累年,家
产荡尽,那家敌王砉不过,离了东京,远方居住。
后来王庆造反,三族皆夷,独此家在远方,官府查出是王砉被害,独
得保全。王砉夺了那块坟地,葬过父母,妻子怀孕弥月。王砉梦虎入室,蹲
踞堂西,忽被狮兽突入,将虎衔去。王砉觉来,老婆便产王庆。那王庆从小
浮浪,到十六七岁,生得身雄力大,不去读书,专好斗沧呗恚孤职簟d恰?br />
王砉夫妻两口儿,单单养得王庆一个,十分爱恤,自来护短,凭他惯了,到
page 202
得长大,如何拘管得下。王庆赌的是钱儿,宿的是娼儿,的是酒儿。王砉夫
妇,也有时训诲他。王庆逆性发作,将父母詈骂,王砉无可奈何,只索由他。
过了六七年,把个家产费得罄尽,单靠着一身本事,在本府充做个副排军。
一有钱钞在手,三兄四弟,终日大酒大肉价同;若是有些不如意时节,拽出
拳头便打,所以众人又惧怕他,又喜欢他。
一日,王庆五更入衙画卯,干办完了执事,闲步出城南,到玉津圃游
玩。此时是徽宗政和六年,仲春天气,游人如蚁,军马如云,正是:
上苑花开堤柳眠,游人队里杂婵娟。
金勒马嘶芳草地,玉楼人醉杏花天。
王庆独自闲耍了一回,向那圃中一棵傍池的垂杨上,将肩胛斜倚着,
欲等个相识到来,同去酒肆中三进城,无移时,只见池北边十来个干办,虞
候,伴当,养娘人等,簇着一乘轿子,轿子里面,如花似朵的一个年少女子;
那女子要看景致,不用竹。那王庆好的是女色,见了这般标致的女子,把个
魂灵都吊下来。认得那夥干办虞候,是枢密童贯府中人。
当下王庆远远地跟着轿子,随了那夥人,来到艮岳。那艮岳在京城东
北隅,即道君皇帝所,奇峰怪石,古木珍禽,亭榭池馆,不可胜数。外面朱
垣绯户,如禁门一般,有内相禁军看守,等闲人脚指头儿也不敢踅到门前。
那簇人歇下轿,养娘扶女子出了轿,迳望艮岳门内,娉娉娜娜,妖妖娆娆走
进去。那看门禁军内侍,都让开条路,让她走进去了。
原来那女子是童贯之弟童贳之女,杨戡的外孙。童贯抚养为己女,许
配蔡攸之子,却是蔡京的孙儿媳妇了,小名叫做娇秀,年方二八。她禀过童
贯,乘天子两日在李师师家娱乐,欲到艮岳游玩。童贯预先吩咐了禁军人役,
因此不敢拦阻。那娇秀进去了两个时辰,兀是不见出来。王庆那,呆呆地在
外面守着,肚里饥饿,踅到东街酒店里,买些酒肉,忙忙地了六七,恐怕那
女子去了,连帐也不算,向便袋里摸出一块二钱重的银子,丢与店小二道:
“少停便来算帐。”王庆再踅到艮岳前,又停了一回,只见那女子同了养娘,
轻移莲步,走出艮岳来,且不上轿,看那艮岳外面的景致。王庆踅上前去看
那女子时,真个标致,有 《混江龙词》为证:风姿毓秀,那里个金屋堪收?
点樱桃小口,横秋水双眸。若不是昨夜晴开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肠断小梁州。
芳芬绰约蕙兰俦,香飘雅丽芙蓉袖,两下里心猿都被月引花。
王庆看到好处,不觉心头撞鹿,骨软筋麻,好便似雪狮子向火,霎时
间酥了半边。那娇秀在人丛里,□见王庆的相貌:凤眼浓眉如画,微须白面
红颜。顶平额阔满天仓,七尺身材壮健。善会偷香窃玉,惯的卖俏行奸。凝
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风流无限。
那娇秀一眼□着王庆风流,也看上了他。当有干办虞候,喝开众人,
养娘扶娇秀上轿,众人簇拥着,转东过西,却到酸枣门外岳庙里来烧香。王
庆又跟随到岳庙里,人山人海的,挨挤不开,众人见是童枢密处虞候干办,
都让开条路。那娇秀下轿进香,王庆挨踅上前,却是不能近身,又恐随从人
等叱苒,假意与庙祝熟,帮他点烛烧香,一双眼不住的溜那娇秀,娇秀也把
眼来频□。原来蔡攸的儿子,生来是憨呆的;那娇秀在家,听得几次媒婆传
说是真,日夜叫屈怨恨;今日见了王庆风流俊俏,那小鬼头儿春心也动了。
当下童府中一个董虞候,早已睢科,认得排军王庆。董虞候把王庆劈
脸一掌打去,喝道:“这个是甚么人家的宅眷!你是开封府一个军健,你好
大胆,如何也在这里挨挨挤挤。
page 203
待掩对相公说了,教你这颗颅头,安不牢在颈上!”王庆那敢则声,抱
头鼠窜,奔出庙门来,一口唾,叫声道:“碎,我直恁这般呆!癞虾蟆怎想
天鹅肉?”当晚忍气吞声,惭愧回家。谁知那娇秀回府,倒是日夜思想,厚
贿侍婢,反去问那董虞候,教他说王庆的详细。侍婢与一个薛婆子相熟,同
他做了马泊六,悄地勾引王庆从后门进来,人不知,鬼不觉,与娇秀勾搭。
王庆那,喜出望外,终日饮酒。
光阴荏苒,过了三月,正是乐极生悲。王庆一日得烂醉如泥,在本府
正排军张斌面前,露出马脚,遂将此事张扬开去,不免吹在童贯耳朵里。童
贯大怒,思想要寻罪过摆拨他,不在话下。
且说王庆因此事发觉,不敢再进童府去了。一日在家闲坐,此时已是
五月下旬,天气炎热,王庆掇条板凳,放在天井中乘凉,方起身入屋里去拿
扇子,只见那条板凳四脚搬动,从天井中走将入来。王庆喝声道:“奇怪!”
飞起右脚,向板凳只一脚踢去。王庆叫声道:“阿也苦也!”不踢时,万事皆
休,一踢时,立至。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毕竟王庆踢这板凳,
为何叫苦起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二回 王庆因奸 官司 龚端被打师军犯
话说王庆见板凳作怪,用脚去踢那板凳,却是用力太猛,闪肭了胁肋,
蹲在地下,只叫“苦也苦也!”半晌价动弹不得。
老婆听的声唤,走出来看时,只见板凳倒在一边,丈夫如此模样,便
把王庆脸上打了一掌道:“郎当怪物,却终日在外面,不顾家里。今晚到家
里,一回儿又做甚么来?”王庆道:“大嫂不要取笑,我闪肭了胁肋,了不
的!”那妇人将王庆扶将起来,王庆勾着老婆的肩胛,摇头咬牙的叫道:“阿
也,痛的慌!”那妇人骂道:“浪弟子,鸟歪货,你闲常时,只欢喜使腿牵拳,
今日弄出来了。”那妇人自觉这句话说错,将纱袖儿掩着口笑。王庆听的“弄
出来”三个字,恁般疼痛的时节,也忍不住笑,哈哈的笑起来。那妇人又将
王庆打了个耳刮子道:“鸟怪物,你又想了那里去?”当下妇人扶王庆到
上睡了,敲了一碟核桃肉,旋了一壶热酒,递与王庆了。她自去拴门户扑蚊
虫,下帐子,与丈夫歇息。王庆因腰胁十分疼痛,那桩儿动弹不得,是不必
说。
一宿无话,次早王庆疼痛兀是不止,肚里思想,如何去官府面前声喏
答应?挨到午牌时分,被老婆催他出去赎膏药。
王庆勉强摆到府衙前,与惯医跌打损伤,朝北开铺子卖膏药的钱老儿,
买了两个膏药,贴在肋上。钱老儿说道:“都排若要好的快,须是两服疗伤
行血的煎剂。”说罢,便撮了两服药,递与王庆。王庆向便袋里取出一块银
子,约摸有钱二三分重,讨张纸儿,包了钱。老儿□着他包银子,假把脸儿
朝着东边。王庆将纸包递来道:“先生莫嫌轻亵,将来买凉瓜。”钱老儿道:
“都排,朋友家如何计较?这却使不得!”一头还在那里说,那只右手儿,
已是接了纸包,揭开药箱盖,把纸包丢下去了。
王庆了药,方欲起身,只见府西街上,走来一个卖卦先生。头带单纱
page 204
抹眉头巾,身穿葛布直身,王庆勾搭了娇秀,日夜不回,把她寡旷的久了,
欲心似火般炽焰起来,怎饶得过他,便去爬在王庆身上,做了个“掀翻细柳
营。”两个直睡到次日辰牌时分,方起身。梳洗毕,王庆因腹中空虚,些酒
了。正在早饭,兀是未完,只听得外面叫道:“都排在家么?”妇人向板壁
缝看了道:“是两个府中人。”王庆听了这句话,便呆了一呆,只得放下饭碗,
抹抹嘴,走将出来,拱拱手问道:“二位光降,有何见教?”那两个公人道:
“都排真个受用!清早儿脸上好春色!太爷今早点名,因都排不到,大怒起
来。我每兄弟辈替你禀说见怪闪肭的事,他那里肯信?便起了一枝签,差我
每两个来请你回话。”把签与王庆看了。王庆道:“如今红了脸,怎好去参见?
略停一会儿好。”那两个公人道:“不干我每的事,太爷立等回话。去迟了,
须带累我每打。快走!
快走!”两个扶着王庆便走。王庆的老婆,慌忙走出来问时,丈夫已是
出门去了。两个公人,扶着王庆进了开封府,府尹正坐在堂中虎皮交椅上。
两个公人带王庆上前禀道:“奉老爷钧旨,王庆拿到。”王庆勉强朝上磕了四
个头。府尹喝道:“王庆,你是个军健,如何怠玩,不来伺候?”王庆又把
那见怪闪肭的事,细禀一边道:“实是腰肋疼痛,坐卧不宁,行走不动,非
敢怠玩,望相公方便。”府尹听罢,又见王庆脸红,大怒喝道:“你这专一酗
酒为非,干那不公不法的事,今日又捏妖言,欺诳上官!”喝教扯下去打。
王庆那里分说得开?当下把王庆打得皮开肉绽,要他招认捏造妖书,
煽惑愚民,谋为不轨的罪。王庆昨夜被老婆克剥,今日被官府拷打,真是双
斧伐木,死去再醒。打不过,只得屈招。府尹录了王庆口词,叫禁子把王庆
将刑具枷扭来钉了,押下死囚牢里,要问他个捏造妖书,谋为不轨的死罪。
禁子将王庆扛天气炎热,一日止行得四五十里,在路上免不得睡死人,不
滚汤。三个人行了十五六日,过了嵩山。一日正在行走,孙琳用手向西指着
远远的山峰说道:“这座山叫做北邙山,属西京管下。”三人说着话,趁早凉,
行了二十余里。望见北邙山东,有个市镇,只见四面村农,纷纷的投市中去。
那市东人家稀少处,丁字儿列着三株大柏树。树下阴阴,只见一簇人亚肩叠
背的围着一个汉子,赤着上身,在那阴凉树下,吆吆喝喝地使棒。三人走到
树下歇凉。
王庆走得汗雨淋漓,满身蒸湿,带着护身枷,挨入人业中,掂起脚看
那汉使棒。看了一歇儿,王庆不觉失口笑道;“那汉子使的是花棒。”那汉正
使到热闹处,听了这句话,收了棒看时,却是个配军。那汉大怒,便骂:“贼
配军,俺的棒,远近闻名,你敢开了那鸟口,轻慢我的棒,放出这个屁来!”
丢下棒,提起拳头,劈脸就打。只见人丛中走出两个少年汉子来拦住道:“休
要动手!”便问王庆道:“足下必是高手。”王庆道:“乱道这一句,惹了那汉
子的怒,小人棒也略晓得些儿。”那边使棒的汉子怒骂道:“贼配军,你敢与
我比试罢?”那两个人对王庆道:“你敢与那汉子使合棒,若赢了他,便将
这掠下的两贯钱,都送与你。”王庆笑道:“这也使得。”分开众人,向贺吉
取了棒,脱了汗衫,拽扎起裙子,掣棒在手。众人都道:“你项上带着个枷
儿,却如何轮棒?”王庆道:“口这节儿稀罕。带着行枷赢了他,算手段。”
众人齐声道:“你若带枷赢了,这两贯钱一定与你。”便让开路,放王庆入去。
那使棒的汉,也掣棒在手,使个旗鼓,喝道:“来,来,来!”王庆道:
“列位恩官,休要笑话。”那边汉子明欺王庆有护身枷碍着,吐个门户,唤
做“蟒蛇吞象势。”王庆也吐个势,唤做“蜻蜓点水势。”那汉喝一声,便使
page 205
棒盖将入来。王庆望后一退,那汉赶入一步,提起棒,向王庆顶门,又复一
棒打下来。王庆将身向左一闪,那汉的棒打个空,收棒不迭。王庆就那一闪
里,向那汉右手一棒劈去,正打着右手腕,把这条棒打落下来;幸得棒下留
情,不然把个手腕打断。众人大笑。
王庆上前执着那汉的手道:“冲撞休怪!”那汉右手疼痛,便将左手去
取那两贯钱。众人一齐襄将起来道:“那本事低丑,适讲过,这钱应是赢棒
的拿!”只见在先出尖上前的两个汉子,劈手夺了那汉两贯钱,把与王庆道:
“足下到敝庄一叙。”那使棒的拗众人不过,只得收拾了行仗,望镇上去了。
众人都散。
两个汉子邀了王庆,同两个公人,都戴个凉笠子,望南抹过两三座林
子,转到一个村坊。林子里有所大庄院,一周遭都是土墙,墙外有二三百株
大柳树。庄外新蝉噪柳,庄内乳燕啼梁。两个汉子,邀王庆等三人进了庄院,
入到草堂,叙礼罢,各人脱下汗衫麻鞋,分宾主坐下。
庄主问道:“列位都像东京口气。”王庆道了姓名,并说被府尹陷害的
事。说罢,请问二位高姓大名。二人大喜。那上面坐的说道:“小可姓龚,
单名个端字,这个是舍弟,单名个正字。舍下祖居在此,因此,这里叫做龚
家村。这里属西京新安县管下。”说罢,叫庄客替三位濯那湿透的汗衫,先
汲凉水来解了暑渴,引三人到上房中洗了澡,草堂内摆上桌子,先了现成点
心,然后杀鸡宰鸭,煮豆摘桃的置酒管待。
庄客重新摆设,先搬出一碟剥光的蒜头,一碟切断的壮阺,然后搬出
茶蔬,果品,鱼肉,鸡鸭之类。龚端请王庆上面坐了,两个公人一代儿坐下,
龚端和兄弟在下面备席,庄客筛酒。王庆称谢道:“小人是犯罪囚人,感蒙
二位错爱,无端相扰,却是不当。”龚端道:“说那里话!谁人保得没事?那
个带着酒食走的?”当下猜枚行令,酒至半酣,龚端开口道:“这个敝村,
前后左右,也有二百余家,都推愚弟兄做主儿。小可弟兄两个,也好使些拳
棒,压服众人。今春二月,东村赛神会,搭台演戏,小可弟兄到那边耍子,
与彼村一个人,唤做黄达,因赌钱礩口,被那痛打一顿,俺弟兄两个,也赢
不得他。黄达那,在人面前夸口称强,俺两个奈何不得他,只得忍气吞声。
适见都排棒法十分整密,俺二人愿拜都排为师父,求师父点拨愚弟兄,必当
重重酬谢。”王庆听罢,大喜,谦让了一回。龚端同弟,随即拜王庆为师。
当晚直饮至尽醉方休,乘凉歇息。
次日天明,王庆乘着早凉,在打麦场上,点拨龚端拽拳使腿,只见外
面一个人,背叉着手,踱将进来,喝道:“那里配军,敢到这里卖弄本事?”
只因走进这个人来,有分教,王庆重种大大祸胎,龚端又结深仇怨。真是祸
从浮浪起,辱因赌博招。毕竟走进龚端庄里这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回 张管营因妾弟丧身 范节级为表兄医脸
话说王庆在龚家村龚端庄院内,乘着那杲日初升,清风徐来的凉晨,
在打麦场上柳阴下,点拨龚端兄弟,使拳拽腿,忽的有个大汉子,秃着头,
不带巾帻,绾了个髻,穿一领雷州细葛布短敞衫,系一条单纱裙子,拖一双
page 206
草凉鞋儿,捏着一把三角细蒲扇,仰昂着脸,背叉着手,摆进来,见是个配
军在那里点拨。他昨日已知道邙东镇上有个配军,赢了使枪棒的,恐龚端兄
弟学了节,开口对王庆骂道:“你是罪人,如何在路上挨脱,在这里哄骗人
家子弟?”王庆只道是龚氏亲戚,不敢回答。
原来这个人正是东村黄达,他也乘早凉,欲到龚家村西尽头柳大郎处
讨赌帐,听得龚端村里吆吆喝喝,他平日欺惯了龚家弟兄,因此迳自闯将进
来。龚端见是黄达,心头一把无名火,高举三千丈,按纳不住,大骂道:“驴
牛射出来的贼亡八!前日赖了我赌钱,今日又上门欺负人!”黄达大怒骂道:
“捣你娘的肠子!”丢了蒲扇,提了拳头,抢上前,望龚端劈脸便打。王庆
听他两个出言吐气,也猜着是黄达了,假意上前来劝,只一枷,望黄达膀上
打去。黄达扑通的颠个脚梢天,挣扎不迭,被龚端、龚正,并两个庄客,一
齐上前按住,拳头脚尖,将黄达脊背,胸脯,肩胛,胁肋,膀子,脸颊,头
额,四肢,无处不着拳脚,只空得个吞尖儿。
当下众人将黄达踢打一个没算数,把那葛敞衫,绊裙子,扯得粉碎。
黄达口里只叫道:“打得好!打得好!”赤条条的一毫丝线儿也没有在身上,
当有防送公人孙琳、贺吉,再三来劝,龚端等方住手。黄达被他每打坏了,
只在地上喘气,那里挣扎得起?龚端叫三四个庄客,把黄达扛到东村半路上
草地里撇下,赤日中晒了半日。黄达那边的邻舍庄家出来芸草,遇见了,扶
他到家,卧将息,央人写了状词,去新安县投递报辜,不在话下。
却说龚端等闹了一个早起,叫庄客搬出酒食,请王庆等早膳。王庆道:
“那日后必来报仇闹。”龚端道:“这贼亡八穷出鸟来,家里只有一个老婆;
左右邻里,只碍他的膂力,今日见那贼亡八打坏了,必不肯替他出力气。若
是死了,拚个庄客,偿他的命,便官司,也说不得;若是不死,只是个互相
打的官司。今日全赖师父报了仇,师父且喝酒,放心在此,一发把枪棒教导
了愚弟兄,必当补报。”龚端取出两锭银,各重五两,送与两个公人,求他
再宽几日。孙琳、贺吉得了钱,只得应允。自此一连住了十余日,把棒节,
尽传与龚端、龚正。
因公人催促起身,又听得黄达央人到县里告准,龚端取出五十两白银,
送与王庆,到陕州使用。起个半夜,收拾行囊包里,天未明时,离了了本庄。
龚端叫兄弟带了若干银两,又来护送。于路无话,不则一日,来到陕州。孙
琳、贺吉带了王庆到州衙,当厅投下了开封府文牒。州尹看验明白,收了王
庆,押了回文,与两个公人回去,不在话下。州尹随即把王庆帖发本处牢城
营来,公人计收管回话,又不必说。
当下龚正寻个相识,将此银两,替王庆到管营差拨处买上嘱下的使用
了。那得管营姓张,双名世开,得了龚正贿赂,将王庆除了行枷,也不打甚
么杀威棒,也不来差他做生活,发下单身房内,由他自在出入。
不觉的过了两个月,时遂秋深天气。忽一日,王庆正在单身房里闲坐,
只见一个军汉走来说道:“管营相公唤你。”王庆随了军汉,来到点视厅上磕
了头。管营张世开说道:“你来这里许多时,不曾差遣你做甚么。我要买一
张陈州来的好角弓;那陈州是东京管下,你是东京人,必知价值真假。”说
罢,便向袖中摸出一个纸包儿,亲手递与王庆道:“纹银二两,你去买了来
回话。”王庆道:“小的理会得。”接了银子,来到单身房里,拆开纸包,看
那银子,果是雪□,将等子称时,反重三四分。
王庆出了本营,到府北街市上弓箭铺中,止用得一两七钱银子,买了
page 207
一张真陈州角弓;将回来,张管营已不在厅上了。王庆将弓交与内宅亲随伴
当送进去,喜得落了他三钱银子。
明日张世开又唤王庆到点视厅上说道:“你却干得事来,昨日买的角弓
甚好。”王庆道:“相公须教把火来放在弓厢里,不住的焙,方好。”张世开
道:“这个晓得。”从此张世开日日差王庆买办食用供应,却是不比前日发出
现银来,给了一本帐簿,教王庆将日逐买的,都登记在簿上。那行铺人家,
那个肯赊半文?王庆只得取出己财,买了送进衙门内去。
张世开嫌好道歉,非打即骂。及至过了十日,将簿呈递,禀支价银,
那里有毫忽儿发出来。
如是月余,被张管营或五棒,或十棒,或二十,或三十,前前后后,
总计打了三百余棒,将两腿都打烂了;把龚端送的五十两银子,赔费得罄尽。
一日,王庆到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一个修合丸散,卖饮片,兼内外
科,撮熟药,又卖杖疮膏药的张医士里,买了几张膏药,贴疗杖疮。张医士
一头与王庆贴膏药,一头口里说道:“张管营的舅爷,庞大郎,前日也在这
里取膏药,贴治右手腕。他说在邙东镇上跌坏的,咱看他手腕,像个打坏的。”
王庆听了这句话,忙问道:“小人在营中,如何从不曾见面?”张医士道:“他
是张管营小夫人的同胞兄弟,单讳个元字儿。那庞夫人是张管营最得意的。
那庞大郎好的是赌钱,又要使枪棒耍子。亏了这个姐姐,常照顾他。”王庆
听了这一段话,九分猜是前日在柏树下被俺打的那,一定是庞元了;怪这张
世开寻罪过摆布俺。王庆别了张医士,回到营中,密地与管营的一个亲随小,
买酒买肉的请他,慢慢的密问庞元详细。那小的说话,与前面张医士一般,
更有两句备细的话,说道:“那庞元前日在邙东镇上,被你打坏了,常在管
营相公面前恨你。你的毒棒,只恐兀是不能免哩!”正是:好胜夸强是祸胎,
谦和守分自无灾。只因一棒成仇隙,如今加利奉还来。
当下王庆问了小备细,回到单身里,叹口气道:“不怕官,只怕管。前
日偶尔失口,说了那,赢了他棒,却不知道是管营心上人的兄弟。他若摆布
得我要紧,只索逃走他处,再作道理。”便悄地到街坊,买了一把解手尖刀,
藏在身边,以防不测。如此又过了十数日,幸得管营不来呼唤,棒疮也觉好
了些。
忽一日,张管营又叫他买两疋缎子;王庆有事在心,不敢怠惰,急急
的到中买了回营。
张管营正坐在点视厅上,王庆上前回话。张世开嫌那缎子颜色不好,
尺头又短,花样又是旧的,当下把王庆大骂道:“大胆的奴才!你是个囚徒,
本该差你挑水搬石,或锁禁在大链子上;今日差遣你奔走,是十分上,照后
心又刺一刀,结果了性命。庞元正在姐姐房中酒,听得外面隐隐的声唤,点
灯不迭,急跑出来看视。
王庆见里面有人出来,把那提灯的小只一脚,那小连身带灯跌去,灯
火也灭了。庞元只道张世开打小,他便叫道:“姐夫,如何打那小?”却待
上前来劝,被王庆飞抢上前,暗地里望着庞元一刀刺去,正中胁肋;庞元杀
薈也似喊了一声,颠翻在地。王庆揪住了头发,一刀割下头来。庞氏听得外
面喊声凶险,急叫丫鬟点灯,一同出来照看。王庆看见庞氏出来,也要上前
来杀。你道有恁般怪事!说也不信。王庆那时转眼间,便见庞氏背后有十数
个亲随伴当,都执器械,赶喊出来。
王庆慌了手脚,抢出外去,开了后门,越过营中后墙,脱下血污衣服,
page 208
揩净解手刀,藏在身边。听得更鼓,已是三更,王庆乘那街坊人静,踅到城
边。那陕州是座土城,城垣不甚高,濠堑不甚深,当夜被王庆越城去了。
且不说王庆越城,再说张世开的妾庞氏,只同得两个丫鬟,点灯出来
照看,原无甚么伴当同她出来。她先看见了兄弟庞元血渌渌的头在一边,体
在一边,唬得庞氏与丫鬟都面面觑,正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半桶冰雪水,
半晌价说不出话。当下庞氏三个,连跌带滚,战战兢兢的跑进去,声张起来,
叫起里面亲随,外面当值的军牢,打着火把,执着器械,都到后面照看。只
见二重门外,又杀死张管营,那小跌倒在地,尚在挣命,口中吐血,眼见得
不能够活了。众人见后门开了,都道是贼在后面来的,一拥到门外照看,火
光下照见两疋彩缎,抛在地下,众人齐声道是王庆。连忙查点各囚徒,只有
王庆不在。
当下闹动了一营,及左右前后邻舍众人,在营后墙外,照着血污衣服,
细细简认,件件都是王庆的。众人都商议,趁着未开城门,去报知州尹,急
差人搜捉。此时已是五更时分了。州尹闻报大惊,火速差县尉简验杀死人数,
及行凶人出没去处;一面差人教将陕州四门闭紧,点起军兵,并缉捕人员,
城中坊厢里正,逐一排门搜捉凶人王庆。
闭门闹了两日,家至户到,逐一挨查,并无影迹。州尹押了文书,委
官下该管地方各处乡保都村,排家搜捉,缉捕凶首。写了王庆乡贯,年甲,
貌相,模样,画影图形,出一千贯信赏钱。如有人知得王庆下落,赴州告报,
随文给赏;如有人藏匿犯人在家食宿者,事发到官,与犯人同罪。遍行邻近
州县,一同缉捕。
且说王庆当夜越出陕州城,抓扎起衣服,从城濠浅处,去过对岸,心
中思想道:“虽是逃脱了性命,却往那里去躲避好?”此时是仲冬将近,叶
落草枯,星光下看得出路径。王庆当夜转过了三四条小路,方有条大路。急
急忙忙的奔走,到红日东升,约行了六七十里,却是望着南方行走,望见前
有人家稠密去处。王庆思想身边尚有一贯钱,且到那里买些酒食了,再算计
投那里去。不多时,走到市里,天气尚早,酒肉店尚未开哩。只有朝东一家
屋檐下,挂个安歇客商的破灯笼儿,是那家昨晚不曾收得,门儿兀是半开半
掩。
王庆上前,呀的一声推进门去,只见一个人兀未梳洗,从里面走将出
来。王庆看时,认得这个乃是我母姨表兄院长范全。他从小随父亲在房州经
纪得利,因此就充做本州两院押牢节级。今春三月中,到东京公干,也在我
家住过几日。当下王庆叫道:“哥哥别来无恙!”范全也道:“是像王庆兄弟。”
见他这般模样,脸上又刺了两行金印,正在疑虑,未及回答。
那边王庆见左右无人,托地跪下道:“哥哥救兄弟则个!”范全慌忙扶
起道:“你果是王庆兄弟么?”王庆摇手道:“禁声!”范全会意,一把挽住
王庆袖子,扯他到客房中,却好范全昨晚拣赁的独宿房儿。范全悄地忙问:
“兄弟何故如此模样?”王庆附耳低言的,将那官司刺配陕州的事,述了一
遍。次后说张世开报仇忒狠毒,昨夜已是如此如此。范全听罢大惊,踌躇了
一回,急急的梳洗饭,算还了房钱饭钱,商议教王庆只做军牢跟随的人,离
了饭店,投奔房州来。
王庆于路上问范全为何到此,范全说道:“蒙本处州尹,差往陕州州尹
处投递书札,昨日方讨得回书,随即离了陕州,因天晚在此歇宿;却不知兄
弟正在陕州,又做出恁般的事来。”范全同了王庆,夜止晓行,潜逃到房州。
page 209
过得两日,陕州行文挨捕凶人王庆。范全捏了两把汗,回家与王庆说知:“城
中必不可安身。城外定山堡东,我有几间草房,又有二十余亩田地,是前年
买下的。如今发几个庄客在那里耕种,我兄弟到那里躲避几日,却再算计。”
范全到黑夜里,引王庆出城,到定山堡东,草房内藏匿;却把王庆改姓改名,
叫做李德。
范全思想王庆脸上金印不稳;幸得昔年到建康,闻得“神医”安道全
的名,用厚币交结他,学得个疗金印的法儿,却将毒药与王庆点去了,后用
好药调治,起了红疤,再将金玉细末,涂搽调治,二月有余,那疤痕也消磨
了。
光阴荏苒,过了百余日,却是宣和元年的仲春了。官府挨捕的事,已
是虎头蛇尾,前紧后慢。王庆脸上没了金印,也渐渐的闯将出来,衣服鞋袜,
都是范全周济他。一日,王庆在草房内闷坐,忽听得远远地有喧哗闹的声。
王庆便来问庄客,何处恁般热闹。庄客道:“李大官,不知这里西去一里有
余,乃是定山堡内段家庄。段氏兄弟,向本州接得个粉头,搭戏台,说唱诸
般品调。那粉头是西京来新打踅的行院,色艺双绝,赚得人山人海价看。大
官人何不到那里□一□?”王庆听了这话,那里耐得脚住?一迳来到定山堡。
只因王庆走到这个所在,有分教,配军村妇谐姻眷,地虎民殃毒一方。毕竟
王庆到那里观看,真个有粉头说唱也不,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四回 段家庄重招新女婿 房山寨双并旧强人
话说当下王庆闯到定山堡,那里有五六百人家,那戏台却在堡东麦地
上。那时粉头还未上台,台下四面,有三四十只桌子,都有人围挤着在那里
掷骰赌钱。那掷色的名儿,非止一端,乃是:六风儿,五么子,火燎毛,朱
窝儿。
又有那颠钱的,蹲踞在地上,共有二十余簇人。那颠钱的名儿,也不
止一端,乃是:浑纯儿,三背间,八叉儿。
那些掷色的,在那里呼么喝六,颠钱的在那里唤字叫背;或夹笑带骂,
或认真打。那输了的,脱衣典裳,褫巾剥袜,也要去翻本,废事业,忘寝食,
到底是个输字;那赢的,意气扬扬,东摆西摇,南闯北踅的寻酒头儿再做,
身边便袋里,搭膊里,衣袖里,都是银钱,到后捉本算帐,原来赢不多,赢
的都被把梢的,放囊的拈了头儿去。不说赌博光景,更有村姑农妇,丢了锄
麦,撇了灌菜,也是三三两两,成群作队,仰着黑泥般脸,露着黄金般齿,
呆呆地立着,等那粉头出来。看他一般是爹娘养的,他便如何恁般标致,有
若干人看他。当下不但邻近村坊人,城中人也赶出来□看,把那青青的麦地,
踏光了十数亩。
话休絮繁,当下王庆闲看了一回,看得技痒,见那戏台里边,人丛里,
有个彪形大汉两手靠着桌子,在杌子上坐地。那汉生得圆眼大脸,阔肩细腰,
桌上堆着五贯钱,一个色盆,六只骰子,却无主顾与他赌。王庆思想道:“俺
自从官司到今日,有十数个月,不曾弄这个道儿了。前日范全哥哥把与我买
柴薪的一锭银在此,将来做个梢儿,与那掷几掷,赢几贯钱回去,买果儿。”
page 210
当下王庆取出银子,望桌上一丢,对那汉道:“胡乱掷一回。”那汉一眼着王
庆说道:“要掷便来。”说还未毕,早有一个人,向那前面桌子边人丛里挨出
来,貌相长大,与那坐下的大汉,彷佛相似。对王庆说道:“秃秃他,这锭
银怎好出主?将银来,我有钱在此。你赢了,每贯只要加利二十文。”王庆
道:“最好!”与那人打了两贯钱,那人已是每贯先除去二十文。王庆道:“也
罢!”随即与那汉讲过掷朱窝儿。方掷得两三盆,随有一人挨下来,出主等
掷。
那王庆是东京积赌惯家,他信得盆口真,又会躲闪打浪,又狡猾奸诈,
下主作弊;那放囊的,乘闹里踅过那边桌上去了,那挨下来的,说王庆掷得
凶,收了主,只替那汉拈头儿。
王庆一口气掷赢了两贯钱,得了采,越掷得出,三红四聚,只管撒出
来。那汉性急反本,掷下便是绝塌脚小四不脱手。王庆掷了九点,那汉偏调
出倒八来;无一个时辰,把五贯钱输个罄尽。
王庆赢了钱,用绳穿过两贯,放在一边,待寻那汉赎稍,又将那三贯
穿缚停当,方欲将肩来负钱,那输的汉子喝道:“你待将钱往那里去?只怕
是出炉的热的,熬炙了手。”王庆怒道:“你输与我的,却放那鸟屁?”那汉
睁圆怪眼骂道:“狗弟子孩儿,你敢伤老爷!”王庆骂道:“村撮鸟,俺便怕
你把拳打在俺肚里拔不出来,不将钱去?”那汉提起双拳,望王庆劈脸打来。
王庆侧身一闪,就势接住那汉的手,将右肘向那汉胸脯只一搪,右脚应手,
将那汉左脚一勾。
那汉是蛮力,那里解得这跌法,扑通的望后颠翻,面孔朝天,背脊着
地。那立拢来看的人,都笑起来。那汉却待挣扎,被王庆上前按住,照实落
处只顾打。那在先放囊的走来,也不解劝,也不帮助,只将桌上的钱,都抢
去了。王庆大怒,弃了地上汉子,大踏步赶去。只见人丛里闪出一个女子来,
大喝道:“那不得无礼!有我在此!”王庆看那女子,生得如何:眼大露凶光,
眉横杀气。膘肢坌蠢,全无娜风情;面皮顽厚,惟赖粉脂铺翳。异样钗环插
一头,时兴驯镯露双臂。频搬石臼,笑他人气喘急促;常掇井栏,夸自己膂
力不费。针线不知如何拈,拽腿牵拳是长技。
那女子有二十四五年纪;他脱了外面衫子,卷做一团,丢在一个桌上,
里面是箭小袖紧身,鹦哥绿短袄,下穿一条大裆紫夹袖裤儿,踏步上前,提
起拳头,望王庆打来。王庆见他是女子,又见他起拳便有破绽,有意耍他,
故意不用快跌,也拽双拳吐个门户,摆开解数,与那女子相扑。但见:拽开
大四平,踢起双飞?</p>
小说推荐
- 【春满四合院】合集完整版
- 本文是一篇色文故事合集,此合集由许多的小故事组成,每个小故事都是单独成立的,前后并没有什么联系,最主要的是每一篇都精彩至极,本合集包含很多色文的元素,应广大狼友的要求,特整理出来并发表于本站,本文有点小时候看故事汇的感觉,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感谢对本站长久以来的支持
- 玄幻魔法小强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湘芸的宝蓝色新娘裙
- 奉宫欲史(完整版)
- 奉宫欲史(完整版)豆蔻卷(前传 楔子硝烟四起,兵荒马乱,那崭新的宫殿被那战火摧残着。在那祭祀坛上,黑色的焰火阻挡了所有的逃生道路,在那阵中央,站着的是那末代的帝王“来自地狱之恶犬,邪恶使者之化身,万物苍生共惧之邪神大人…吾愿供奉吾之灵魂,只求灭吾朝者必遭天诛地灭…其子孙必受那六道轮回之苦厄”末代的帝
- 其他类型未知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第 29 部分阅读
- 为人湿之教导主任婷婷1-8完整版
- 校园文总是能引起无限的瞎想,情节错落有致,描写突出肉戏,有不同的片段组成,但又不尽相同,读起来很有吸引力,文章心理描写出众,把女主淫荡的内心展现的很透彻,看起来比较有感觉,三十岁的女人如狼,四十岁的女人如虎,任婷婷就是一直榨取精液的老虎,真骚。这种女人好贱,再加上是个老师主任,就更有征服感了
- 玄幻魔法小强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为人湿之教导主任婷婷58完
- 【云舞月扬】完整版
- 一个充满激情的武侠大时代,充满矛盾的人物关系,唐云和韩月失散多年的亲兄弟。二人各有境遇,一个身为大宋名将的亲兵牙将,一个身为辽国骑兵的小首领,为了双方国家的利益,二人会做如何的选择呢?小说秉持了作者一贯作风,一上来就用不同主线把主角串出,然后各路齐头并进汇成结局,只不知唐云和韩月如何在作者的仿宋历史
- 玄幻魔法小强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云舞月扬大结局
- 红楼梦(完整原版)
- 小说简介:第一回甄士隐梦幻识通灵贾雨村风尘怀闺秀列位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来?说起根由,虽近荒唐,细按则深有趣味。待在下将此来历注明,方使阅者了然不惑。原来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经十二丈、方经二十四丈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娲皇氏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只单单剩了一块未用,便弃在此山青
- 其他类型曹雪芹已完成
- 最新章:正文 第 81 部分阅读
- 我的校长生涯完整版
- 一部情色小说,如果三句话不离情色就没意思了,必须需要情节的铺垫《我的校长生涯》这篇文章最大的看点倒不是情色,而是权力的斗争和人性的展现,你看那几个老师就知道了,没几个是国色天香,天姿国色的,但是文章读来丝毫不令人生厌。文中男主角接二连三拿下女老师,成为男主角跨下之臣。作者大大把男主角所得到的美女,描
- 科幻小说ageliu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完结篇
- 总裁爹地宠上天 小说
- 《总裁爹地宠上天小说》免费阅读,主角:唐悠悠、季枭寒。小说全文预览:唐悠悠从未想过季枭寒原来这样富有,季家别墅内,季枭寒向两个小家伙介绍自己爸爸的身份,可是没想到他们竟然要他拿出证据,季枭寒哭笑不得
- 科幻小说唐悠悠/季枭寒/全文完整未知
- 最新章:第1298章 得罪他了吧
- 幻想水浒传说
- 正文 约定的石板此石板内的星宿按照剧情推进而加入后不断完善。天魁星:艾文·伊兰雷斯出场:第1章身份:王国五军团长之首库罗斯的次子,新一代星之英雄武技:十字·光闪、天翔·光闪简介:本作最主要人物,在宿命的因缘之下,得到二百年前英雄所留下来的神器,继承了要找寻聚齐108星宿的使命,最终愿望是跟同伴一同推
- 其他类型作者不祥连载中
- 最新章:正文 第76部分阅读
- 扈三娘水浒逆袭传
- 卢俊义:小师妹,师哥悦你。林冲:师妹,我娘子何在?鲁智深:扈官人,同吃狗肉去。武松:扈小哥,可还有透瓶香?史进:扈师哥是俺的!晁盖:我死后,扈官人为梁山之主!宋江:贤妹…扈三娘:不要脸,谁是你妹!这是一个现代男穿越成为水浒一丈青扈三娘的故事,他能改变扈三娘全家被杀,还要委身仇人的命运吗?他能反抗水浒
- 历史军事不开心的橘子未知
- 最新章:第枠五章传位退隐须智愚 缘尽登仙得羽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