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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猛龙威凤  作者:未知
    “好,就算他仍然健在,老夫负责亲率十大弟子,把他打下九幽地狱。”
    许大老爷大拍胸堂保证:“你们可以留下,作老夫的贵宾,好好商量行动的计划,老夫希望尽快地动身,早日了断,以免夜长梦多。”
    “晚辈也有同感,以免夜长梦多。”
    她一直不提扬州失败的事,就是避免夜长梦多。
    消息往北地传,应该没有她快,连北天君恐怕也不知道千里旋风被杀的消息,知道也弄不清详情。
    消息的传播几乎可以保证必定走样,人言人殊,涉及利害关系的人,才会花工夫去查证。
    旋风虎带了随从告辞,双方没发生冲突,这位顺德的大龙头松了一口气,其他的事与他无关。
    周云凤六个人安顿在贵宾院,飞狐交给主人处理。
    周云凤不死心,设法要一见窈窕淑女。
    在她的心目中,窈窕淑女是唯一能和她并肩联手的人,武功的道术皆相差不远,合作必定如虎添冀。
    许大老爷的巫术,与道术虽然多少有些血脉相连。
    但玄门巫门的发展各有方向,愈发展距离愈远,很难合作圆满。
    她必须获得圆满配合的人一同行动,窈窕淑女便是她心目中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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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冀南别庄不但外表是砦堡式的建筑,内部也是几座可以互相支援的堡垒式房舍。
    石基、厚砖墙、门小窗窄,二楼里面的窗户都是封闭式的,利于防守者逐屋战斗,设计得坚固实用。
    除了用官兵长期进攻外,百十名好汉袭击有若蜻蜓撼铁柱。
    外围,由轮回绝域担任阻绝,绝域内的机关削器奇阵,一环扣一环阵内有阵,一阵比一阵凶险,即使是白天,不发动阵势,外人也休想越雷池一步,更休想奢言攻庄。
    进去不易,出来同样困难。
    许大老爷说周云凤如不是南天君的人,恐怕离不开冀南别庄。并非恫吓夸口、而且的确具有令她离不开的实力。
    贵宾馆是一座独院,贵宾只能在宾馆活动,除非庄主派人引领,必须遵守作客之道不可乱闯。
    一连两天,主人话大老爷皆亲自前来与贵宾会晤,带来庄中准备外出执行袭击大计的首要人物,商讨进行袭击行动的计划步骤。
    这些人有男有女,身份特殊。
    许大老爷不替贵宾引见,这些人也尽量避免与贵宾接触。
    真正的庄主是谁,许大老爷讳莫如深。
    周云凤也没称他为庄主,保持客气以前辈相称。
    两天两夜中,周云凤会见窈窕淑女的希望落空,若有所失、心中难免不快。
    午后不久,窈窕淑女竟然出现在客馆。
    “许大老爷说,你一定要见我。”窈窕淑女冷冷地说,脸色比在淮安差,呈现苍白而且清瘦了些外表一看便知不怎么健康。
    冀南别庄不论男女,脸色都不怎么健康,身材也普遍瘦削,便于装神弄鬼。
    一个大腹便便脑满肥肠的人、是很难成为一个出色的巫门弟子。
    “是的,我希望能说服你,再次联手走一趟淮安,你是唯一能和我圆熟联手的人。”
    周云凤喜悦地说:“许前辈已答应合作,他们的底细我一知半解,我宁可和熟悉的人联手,胜算要大得多。”
    “那是不可能的。”
    窈窕淑女脸上毫无表情,说话像木然的手工拙劣神像:“家父与双怪有交情,要我必要时照顾他们。他们却多行不义,诱使我做不义的事。目下他们又把我送给许大老爷,交换几件可以在江湖任所欲为的法器。”
    “这……你肯?”周云凤颇感吃惊。
    “不肯行吗?进了冀南别庄的人,没获得主人应允,谁也休想活着离去。”
    “你不反抗?”
    “反抗?那是找死。我很希望随你离去……”
    “我向许前辈请求。”
    “不可能。”
    窈窕淑女摇头,神情依然冷森,“我已经陆续服用改变性情的药物,在太阴别宫与其他四位师姐,闭宫修炼道法,两年之内,不可能离开别庄外出。许大老爷让我向你说出我的处境,以打消你的意愿.他已看出你是个不达目的不肯放手的人,了解我的处境,你才会打消邀我前往淮安的念头。”
    “你……”
    “改变性情的药物,服药期不能间断,而且须配合修炼,两年之内,连太阴别宫也不能离开。飞狐是昨天送入太阴别宫的,你坑了她了。”窈窕淑女声落离座,冷森森地不道别便向外走。
    “飞狐是你的仇敌。”
    周云凤跟出:“你似乎有点同情她。”
    “她并不是我仇敌,我也不会同情她。我在太阴别宫将近两个月,知道所修炼的道法是怎么一回事,要做一个出色的女巫师,如不改变性情,是不可能成功的。虽则人与生俱来的性情并非善良,还得恶上加恶。我已无法摆脱,是双怪坑害我的。飞狐与你无冤无仇,你把她送来就坑了她。”
    “你……你的性情并……并没改变呢!”
    “那是一年后才有显著成效的药.目下我人性没泯。日后,你给我小心了。”窈窕淑女脚下一紧,匆匆走了。
    周云凤站在院口发呆,也有毛骨依然的感觉。
    许大老爷要训练太阴女煞,窈窕淑女和飞狐都被看上了。
    许大老爷向她所说的一些话。弦外之音也间接表示已看上了她。
    要她去做女巫师,她宁可拼了。
    她有赶快离开龙潭虎穴的念头,这鬼地方阴森莫测,有身在牢笼的感觉,越早离开越安全。
    她老爹南天君是辽湖的龙头大爷,江湖朋友称雄道霸极重义气,一百九鼎信义为先,下三滥才信口开河。承诺的事,极少食言。
    而巫门人士很少公然活动,恐吓诈骗愚夫愚妇是正常的手段,必要时可允诺任何条件,那都是达到目的的手段而已,不能当真。
    许大老爷如果食言翻脸,她的处境未免太凶险了。
    协商已有了眉目,有了初步结果,用不着洽商细节,她得设法尽快离开。
    她立即召集自己的人,说明前的处境,身在虎穴;此非善地早走为妙。
    许老大爷诡谲莫测,如果觉得某下方的利益,超过另一方面的利益,就有改变态度的可能,必须严加提防。
    如果许大老爷有可以快速改变性情的药,短期间可以有效控制他们六个人,就有效地控制南天君,利益绝对比每年五万两银子常例钱大,而且不必冒去推安,与霸剑天罡生死相拼的凶险。
    而且她已经看出,许大老爷并没有必胜霸剑天罡的把握,不然何必表示亲率十大弟子出动?
    阴阳使者程非在世时,亲传的十大弟子中,真正出色的聊聊无几,后继无人,所以销声匿迹。
    这位许大老爷,很可能是阴阳使者的,得意门人之一,所收的下一代十大弟子,恐怕也没有几个出色的,所以要培植太阴七女煞取而代之。
    正在商议,许大老爷带了四个男女匆匆进入客院。
    正中下怀辞行的机会来了。
    她看到许大老爷可怕的脸色,心另一懔。
    踏入客厅,气氛一紧。
    “你们对头跟来了。”许大老爷不等她启口,气冲冲地将一封拜贴往桌上一丢。
    她心中一跳,拾贴观看。
    拜贴正面口气狂傲,字写得走龙蛇奋然飞舞。
    烦呈:许大富绅五行。
    落款是:淮安彭方、中州杨世权。
    打开拜贴内容更是狂傲,难怪许大老爷脸都气黑了,谁也受不了。
    内容简单明了:“速将杀官凶犯阴阳双怪、周云凤赴出贵庄,不然将玉石俱焚。名正具。”
    “前辈,他……他们来呈拜贴?”
    她放下拜贴,心中不安:“前辈没留下他们?”
    “不久前有人将拜贴至封山下庄递送的。”
    许大老爷几乎咬牙切齿:“这是不可饶恕的警告贴,他们吃了老虎胆豹子心。这两个狗东西是什么人?”
    显然,许大老爷并不知道,高邮与扬州所发生酌变故,不知道淮安彭方,中州杨世权是何人物。
    “彭方绰号活报应,很可能是霸剑天罡的爪牙。杨世权绰号江湖秀士,中天君的贵宾。”
    她硬着头皮说:“我们乘船从山东来,沿途不曾露面,双怪在贵庄托庇,这消息在江湖几乎人尽皆知。”
    “胡说!本庄封锁消息十分成功。”
    “晚辈就是得到确实消息,才专程前来的。事实是双怪离开淮安后,进入贵庄消息便迅速传至江南了,哦!前辈的意思,不会是怪罪晚辈把仇家引来吧?”
    “老夫不会怪你。冀南别庄轮回绝域,可接待天下第一的任何高手名宿,老夫等他们来送死。”
    许大老爷失去平时的冷静:“我九幽恶容许元冲,随家师阴阳使者行道期间,就不逢上敌手,他们是什么东西?我找你,要彻底摸清他们的底细。这个江湖秀士,老夫曾有所耳闻。但并没加以注意,你清楚吧?”
    “这个人很年轻,出道四五年,武功非常了得,暗器双锋针百发百中,勾销了不少响亮的高手名宿,所以能成为中天君的贵宾。”
    有意撇开彭方,把江湖秀士摔高以激怒许大老爷:“中天君敢和我们争夺江淮地盘,得力于这个江湖秀士。他竟然跟来撒野向前辈挑战,前辈千万不可大意轻敌。我看,我还是走的好。”
    许大老爷愤怒中透露了真名号,的确令她心中暗懔。
    阴阳使者程非,排名南北五神巫之首,早年率领十大弟子横行江湖,屠杀干预巫门是非的高手名宿。
    十大弟子中,这位九幽恶客许元冲,是表现最出色的一个排名第六,上有三位师兄两位师姐。
    在阴阳使者遁世的后十年中,十大弟子一一被杀或失踪。
    九幽恶客也名列失踪之列,名号逐渐被江湖朋友所淡忘。
    当然,有心人并没真的淡忘。
    原来这位巫门恶煞,在这里隐身暗中作恶,成位顺德的富豪,当地人皆尊敬他为许大老爷五行。
    她和她老爹皆是有心人之一。
    身为江湖大豪大霸,必须知道一些江湖秘莘,留意高手名宿与妖魔鬼怪的动静,心理上和行动上,皆有应付这些人的准备。
    他们知道有巫门的名宿在封山建有山门,但并没查出冀南别庄的主人,到底是何来路,猜想该是阴阳使者这一门的人而已。
    天下南北五神巫,南三北二。
    北二以阴阳使者居首,阴阳使者建在山东沂山的轮回绝域是天险,江湖朋友耳熟能详,但并不知道究竟座落在何处?
    另一位巫门宗师是百变神巫曹盛,据说师承佛母唐赛儿,可呼风唤雨,巫术通神,也在山东建坛。
    这人听说三十年前,比阴阳使者先失踪十年,从此便音讯全无。
    据说有人曾经发现他羽化的遗蜕,位置在泰山的泰山神女庙,且没有人能证实,也没有人再花时间追摄。
    她终于无意中证实许大老爷,是令江湖朋友丧胆的九幽恶客许元冲。
    她并不真的害怕九幽恶客,心中暗懔于身在虎穴而已。
    如果冀南别庄是轮加绝域的一部分,她或许可以闯出生路.但她的五位心腹想平安闯出去就难了。
    她这番饱含刺激性的话,不啻火上添油。
    九幽恶客外表阴沉,骨子里残忍狠毒,横行江湖三十余载、自以为没逢敌手,哪将一个出道几年的后生晚辈放在眼下?
    何况这些后生晚辈敢上门投贴挑衅,再被她的话一激、气得肚子里冒烟。
    “你不要管,老夫等他来,剥他们的皮示众江湖。”
    九幽恶客咬牙节齿:“老夫不叫你走,你就不能走,天掉下来,有老夫双手撑着。不管有何动静,你们不要擅自离开贵宾院,知道吗?”
    弄巧反拙,她想走也走不了啦!
    冀南别庄封锁了到达封山的入庄小径,封山村附近也成为禁地。
    顺德府城也风声鹤唳,旋风虎这位大爷成了大忙人,动员了所有的爪牙,搜寻活报应和江湖秀士,亲自带了八名高手亲信,在城郊寻踪觅迹。
    至封山村下庄投贴的人,庄丁只知道是一个中年村夫。
    由于天气奇寒罡风凛冽,村夫的三片瓦羊皮风帽放下掩耳,仅露出双目看不清面貌,投了贴就走了,谁也没看到村夫的去向,猜想应该就藏匿在封山的山林野地里。
    这就是说,活报应已经潜伏在附近了。
    大搜封山附近,却忽略了封山与孤山之间,那带旷野冈陵,即使派人搜也无能为力,派百十个人有如在大海里捞针,哪能遍搜这广大的地区的一草一木?
    庄中派出的不少人手,彻底整修北南别庄外围的轮回绝域中,各种机关法器,务必主各种奇阵能发生作用。
    可是,功效有限。
    天寒地冻,林凋草枯,罡风劲烈草木摇曳,有些地方的设备,已经原形毕露。
    再晚些时日,大雪纷飞滴水成冰,大半器具将叁雪所深埋,完全失去作用。
    这就是冀南别庄,以砦堡式建造的主要原因,设计人知道外围的轮回绝域靠不住,阻绝不了真正的高手内行名家。
    冬春两季,绝域更是失去大半“绝”的功能。
    没有飞越不了的天堑,也没有攻不破的砦堡。
    九幽恶客对霸剑天罡怀有戒心,并非霸剑天罡的武功和声威有所顾忌,而是怕霸剑天罡动用官府的力量,怕官府出动民壮或宫民,抄灭冀南别庄。
    这条大官道的大埠,沿途皆有官兵驻扎。
    顺德、真定、保定,皆有重兵保护这条要道。
    真定甚至有两卫官兵,而且有京都校阅军伍的练兵场。
    保定则是五军都督府重要衙门的所在地,京卫的军令中心。
    如果出动官兵,连城池也可以攻破。
    强敌出其不意光临.冀南别庄还真的慌了手脚。
    九幽恶客出现反常的激怒神色,便是最好的说明。
    庄内的防卫系统,也作了有效的调整,所有的人都在忙,看守贵宾馆的人手也减半,能用的人全用上了,庄内庄外不断传出敲敲打打声。
    庄内男女人数其实有限,连庄丁仆妇全算上,也不过百余名。
    保持百中爪牙的开销,可说是沉重的负担,如不在外地为非作歹筹措财源,如何支撑?
    不能把下庄的长工佃户奴仆召来构工,更不能把封山村的核民召来助阵,那将泄漏冀南别庄的机密,引狼入室后果严重。
    外围绝域占地甚广,整修的人手太过分散,大家拼命赶工,忙得晕头转向,谁也没留意其中多了一个人。
    这人是彭刚,他是昨晚潜入的。
    投贴的人是江湖秀士,曾经在封山附近秘密侦查多月,对这一带的地势摸得相当熟悉,投贴之后便溜之大吉。
    攻心为上,贴像一颗巨弹爆炸、引起强烈的震撼和破坏力。
    贵宾馆监视的人手少,贵宾正好乘机活动。
    太阴别宫,顾名思义,该在正屋以外,另一处隐密的地方。官内有修炼太阴七女煞的地方,女人所住的地方也该处于内部深处。
    周云凤不知太阴别宫在何处,她不死心,仍想说服窈窕淑女。最好能和她一同离开。
    如有可能,一同不告而别脱离虎穴。
    她本能地感觉出,九幽恶客靠不住,这座冀南别庄中的轮回绝域,恐怕阻绝不了彭刚的入侵。
    凭庄中的这些不三不四的所谓巫门高手男女,哪比得上南天君人才济济的浩大阵容?
    彭刚一个人就把南天君击溃,摧枯拉朽一击就垮。
    彭刚既然敢投贴示警,显然有击溃冀南别庄的实力,不进来则已,进来将如虎入羊群。
    她已嗅出危机,必须早作打算,说服窈窕淑女带她逃出别庄,是最佳的脱身上策。
    贵宾馆是一座独院,四面皆有院培,与其他宅院隔开,分隔的院墙仅丈二。
    她悄然到达后院,是一座小型的花园。
    院墙对面相距约五六丈,是一栋两层的建筑,楼上层建有外栏,可有效地防止轻功高手跃登。
    也许,那就是别庄的内院之一。
    她穿越花木已经凋零的后院,罡风劲彻骨奇寒,树枝摇曳发出呼啸声浪,四下鬼影俱无。
    她向院墙下急窜,准备抵达墙下时,搭住墙头,引体上升,先伸头在墙顶视察一番,再决定如何越墙进入。
    窜抵墙根,正要向上跳搭住墙头,突觉心向下没,脚下一虚。
    她十分地机警,猛地沉上体吸腹急弹,来一记可以在空中发力的前空翻,准确地双腿蹬住炕壁,获得发力的力源,身形斜翻窜升,恰好配合旋转复原的翻板,从空隙中飞升而起。
    是一座刀坑,上面的翻板是中辅旋转自动复原式,十分灵活,自动闭销的装置巧夺天工,可以重复使用,落下两丈深刀坑的人决难活命。
    板上面截的草皮是钉牢的,复原后看不出翻板的痕迹。
    “好险!”她惊魂初定,站在不远处倒抽一口凉气。
    假使她毫无戒心不随时准备应变,假使她的轻功不超尘拔俗,这时该躺在坑底的尖刀上了。
    不管是往外跳或从外面往里跳的人,非掉进刀坑里不可,防里兼防外,这种简单的设置效果甚大。
    透过墙头,她看到对面二楼的一座小窗,有人推开窗户向外察看,向这一面眺望片刻,然后放下窗户回复原状。
    她藏身在一丛花树下,对方即使细心,也很难分辩她的头部,院墙挡住她的下身。
    不能再冒险了,显然别庄内部,到处都有没有机关陷阱,稍一大意隐入其中,后果很可怕。
    叹了一口气,她只好放弃。
    现在,一切得靠她自己了。
    飞狐在南关走了霉运。无巧不巧碰上从东关入城,绕至南关与先遣人员会合的周云凤,心虚只顾逃走,被周云凤轻而易举地擒获,被当成礼物送入冀南别庄,已注定了厄运临头。
    当她被擒时,北天君的人在场,旋风虎当地的弟子出面干涉,由周云凤的人出面把这件事摆平。
    同时,江湖秀士的眼线也在场目击,连夜飞骑南下,一昼夜赶到磁州报讯。
    一听周云凤到了,而且飞狐被擒,恰好攻击的器物已准备停当,彭刚立即身北上。
    四人四骑加上每人一匹载了器物的备用马,立即日夜兼程赶赴顺德。
    他们扮成运货的行商,两位姑娘换了男装,便成了牵驮马的小伙计。
    反正放下皮风帽的掩耳,谁也无法分辩是男是女。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曾经至封山踩探多日,算是识途老马,知道从何处可能接近封山,而不会引起封山眼线的注意。
    远在距府城十余里,便抄小径直趋西面山区,绕孤山往东北越野而走,隐没在三角地带的山林中。
    天寒地冻,威胁不了他们不怕寒暑的江湖豪客,带有充足的露宿避寒装备,连坐骑的草料饮水也不成问题。
    没有人想到隆冬时节,会有人在山林露宿。
    四人曾绕至冀南别庄西面的山岭,居高临下观察庄附近的形势。
    有重要事故,能获得热心朋友的相助,是最愉快的事,江湖秀士就是这种及时雨的热心朋友。
    当天晚上,四人再沿往昔踩探的路线,接近别庄的外围。彭刚便把情势摸清了。
    在他眼里,轮回绝域算什么玩意?
    次日,两从分头行事。
    江湖秀士负责至封山村许家的下庄投贴,公然提警告显示实力。
    彭刚先潜入外围,等候冀南别庄发生骚乱,等主人事急临阵磨枪,派人加强外围轮加回绝域的防御工程。再乘机混入作进十步的深入踩探。
    一切皆如所料,胜机在握。
    天一黑,潜伏处移至孤山与封山之间的山岗下凋林内。
    两位姑娘扮鼠,乘天黑走了趟孤山集,那是山区末端的一座集市,距府城二三十余里。
    她俩分别在几家民宅内,盗取充足的食物,返回潜伏此,放心大胆利用坑洞生火,弄出一顿热腾腾的食物,两人一只烤鸡,吃得浑身暖洋洋的,食毕在背风处交换明晨的行动细节。
    “彭兄,你这小子真了不起,真把轮回绝域看穿了?”
    江湖秀士心中愉快,彭刚必胜的信心鼓舞了他:“你真把这些机关埋伏不当一回事了?”
    “不但看穿了,而且不值一笑。”
    彭刚的话信心十足:“早年老妖巫阴阳使者,怕江湖群雄找他寻仇报复,在山东沂山秘坛,建了认为绝对可以阻绝外人深入的轮回绝域,的确能发挥威力,让前往寻仇的人死伤惨重。成功的秘密,是寻仇的群雄都是自命英雄的一勇之夫。
    碰上我这种不想与死的机关埋伏玩命,诡计多端求胜为主,不顾一切火爆英雄,那些玩意比小孩的玩具好不了多少。你放心,好戏明天上场,冀南别庄注定了是输家,咱们不按游戏规则和他们玩,稳赢不输。就算阴阳使者仍在人间,他一定死,一定。”
    “天一亮就进攻,这就不按游戏规则玩了。”
    江湖秀士高兴地说:“轮回绝域既然是天险,人多势众,老天爷!谁敢白昼进攻?我也曾自命英雄,所以笨得要在夜间摸进去、妄想直捣妖窟中心。与首脑凭弄功公平了断、打蛇打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结果,没摸进去,反而几乎送了老命。”
    “呵呵!实在很笨。”
    彭刚也愉快地说:“自命英雄的一勇之夫,就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虎穴中心,找到主脑作英雄式的搏杀。”
    “在扬州,你不是也在晚上,向铁掌追魂的宁园袭击呀!也不见得聪明。”
    云裳仙子替爱侣帮腔:“听叶姐说、她心中一急,便不顾切往里闯,天已经亮了,你不出来,她不要活了……”
    “要死啦!你。”
    叶如霜掩住她的嘴大发娇嗔:“我们本来打算破晓时分进去的,没料他们在树林里,安装了可定时泄放的迷魂毒物。”
    “哦!彭兄,轮回绝域的毒物你摸清了吗?”江湖秀士有点不安。
    “我所配制的解药,绝对有效。”
    彭刚信心十足:“别处行了,这几天他们决不可能施放毒物,罡风劲烈,一刮数十里,毒物有多少?放一百万斤也是枉然。所以,要等进入别庄才用得。”
    “事情闹大了,如果他们报官……”
    “他们敢报官?”
    彭刚冷笑:“他们怕的就是官府干预。我敢肯定地说,他们在各地为非作歹,庄内必定留下许多犯罪的赃证,一旦落入官府手中,结果如何?北天君的人就非常聪明,不曾派人前来走动,暗中阻止捕房的人前来巡逻,以免被连累波及。咱们歇息吧!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对,养精蓄锐,明天将是决定性的一天。”
    江湖秀士往草窝里钻,将皮袄裹得紧紧地:“要是我是冀南别庄的许大老爷,今晚一定噩梦连连。”
    “你好好安睡。”
    彭刚已将如霜椎入草窝:“不必做噩梦,宽心安睡。我负责第—班警戒,在附近走走。”
    “记得叫我。”
    如霜说:“你可不要一个人守一夜。明天你是主将,必须养足精神。”
    “睡啦睡啦!唠叨!”
    决战的前夕,他的心情毫不紧张,语气轻松、轻拍姑娘的肩膀,跳起来消失在夜色茫茫罡风呼号中。
    五更天,开始准备。
    四匹马都被扮成怪物,盛装各种奇奇怪怪的器械,有囊、有篮、有匣、有架,还各有一具大香盆。
    四匹坐骑也装设了架袋、大型皮鞘夹、香盆。
    人也背负了各式的怪器物,背上的怪匣似乎相当沉重,而且体型不小,另加了一袋箭。
    鞍旁有一把上妥弦的锥钉,有飞刀插,一排飞刀。
    小腿有皮护套,也有飞刀插和飞刀。
    大腿外侧有革袋,袋中也有各色法宝,形形色色。
    人与马皆成了令人望之生畏的怪物,简直成了发怒的刺猬,谁触及便会受伤,本身就是可伤人的巨型武器。
    “你知道妖人们最大的弱点是什么吗?”彭刚一面准备,一面向江湖秀士问。
    “有庄要死守。”江湖秀士信口答,将插有十枝大香,但长度仅一尺,仍末点燃的香盆捆妥。
    “不是。”
    “那又是什么?别卖关子啦i”
    “山林失火是常事。”
    “对,是常事,天下各地都经常发生,冬季尤其多。见怪不怪。咦!你是说……”
    “一个时辰之后,大火便可接近冀南别庄的西北。”
    彭刚打亮了火摺子,火石一击引燃纸煤:“妖人们的别庄,建在山林深处,四周防火地带不够宽。天干物燥,林凋草枯,利用山林设阵.这就是他们最大的弱点。”
    “你……”
    “对,火攻,先制造混乱。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就可以在山口发动了。走。”
    火招子引燃枯草,四人上马动身。
    风一刮,片刻便势成燎原。
    从封山村至冀南别庄。路程将近十里。
    封山本来是伸出的山尾.但由于是尾闻最后一个山峰,山后也就形成稍低的坡脚。
    以西,山势又绵绵斜升,冈陵起伏,也就成了进入别庄的山口。
    距封山村约三里左右,山林开始茂密,形成禁区的外围出入口,外人不许接近。
    山口建有两座兵垒式的房舍,扼住小径两侧,中间高栅管制交通,明白表示是私人产业,闲人勿近。
    可别被小径的“小”字愚弄了,事实上大得可以通行车辆。
    京师河南山东山西,小径通常比人江南的大道宽阔,甚至有些地方的官道,也没有这条小径宽阔。
    已经是天色大明,西北半边天浓烟蔽日,漫天灰烬向南东南飘降,封山村也受到落烬的侵袭。
    秋冬季火烧山平常得很,除非有波及村镇的危险、乡民是懒得理会的,也无法抢救。
    所以天下各地都有俗谚,来形容山林失火。最脸炙人口的两句是:与我屁相干,对面火烧山。
    这附近村落甚少,烧的是冀南别庄,许大老爷的山林,威胁不到封山火不会烧到平原来,所有的麦田已割来喂牲口,烧不起来。
    封山村可爱的村民、根本不知道冀南别庄是圆是扁,没见过的东西不生感情,烧掉了也与我屁相干。
    四骑士八匹马出现在山口,守山口的人大吃一惊,兵垒式的两栋房舍中,抢出八名持枪佩刀的大汉。
    鞍旁香盆中的大香已经点燃,第一骑的彭刚拉宽一具匣架。
    匣架共有十具排列有序的旗花信号,那是军中作为信号的火器,可上升三十丈高空,爆炸的火焰有红、绿、白、黄等等,可指挥十里外的部队行动。
    这是已经加以改制的旗花,共有三种火药:抛射、爆炸、燃烧。
    他点燃了三具旗花,叶如霜姑娘也点燃了三具。
    连声狂震,旗花不上升而改为平射,带着曳出的火尾,分别射向两栋房舍。
    接着是爆炸、起火,天动地摇。
    远在二十丈的八名大汉,惊得走掉了三魂,有三个被震得飞抛而起,没命似的沿小径狂奔,花枪也丢了,向冀南别庄逃命。
    策马衔尾疾进,大汉成了引路人。
    大汉们绕走的路线是安全的,绕离的一段道路必定有陷坑一类埋伏。
    他们并不急于追上,片刻便抵达第二道关卡,人群涌出,呐喊声如雷。
    四具强弓远攻,每枝箭都附有一具小型的爆炸简,击中人的体会炸出一个大洞。
    击中建筑物,也可造成可怖的震撼威力,绝不是血肉之躯所能抵挡得了的。
    老远就把冲出拦截的人击毙一半以上,其他的人一窝蜂往别庄逃。
    衔尾穷追,小径与两侧的机关陷阱完全失效,一些埋伏的人望影弃守逃命,完全失去反击的勇气。
    如果四人想赶尽杀绝,沿途必可把逃走的人屠光。
    但四人早有默契,除了在七道关卡大开杀戒之外,不射杀逃走的人,像赶了一群羊,随溃撤的人丛不徐不疾推进,直趋冀南别庄。
    接近庄门,浓烟呛人。
    火势已接近庄西北,幸而出动了不少人手加宽阻火路,砍倒凋林杂草,总算把火势控制使了,全庄大乱。
    最先逃回的人,又引起更大恐慌,警锣声狂鸣,救火的人纷纷撤回。
    庄主在楼上看清里外的情势,断然下令封庄,曳起飞桥,不理会惊恐逃回的人。
    总算有人登上门楼指挥,指示逃回的人绕至后庄返回。
    别庄的地势稍高,飞桥对岩是平缓的斜坡,百十步宽地带,小径贯穿其中,
    逃回的人绕两侧的护庄壕,向后庄逃走。
    彭刚四人不慌不忙,懒得理会逃走的人,在草坪前的树林栓妥坐骑卸下各种器具。
    没有人能飞越四丈余宽的护庄壕,所以没有人过来向他们挑战他们乐得情闲。专心起劲地布置。
    四丈长的草地,架设了各式各样的古怪器具。
    庄门楼高有两层,飞桥的辘轳就建在门楼上。
    两层门楼以及两侧的庄墙头,数十名男女皆惊疑不定,居高临下观看他们四人的动静,弄不清他们兴高采烈的用意。
    一匝旗花的火绒总引点燃,隆然声中火蛇排云掣电。向高大的庄门楼激射,十具旗花有如万蜂钻巢。
    轰隆隆连续的爆炸声中,庄门楼石瓦纷飞,柱倒顶坍,霎着火焰飞腾,烟屑味中欲呕。
    狂号震耳,人体抛掷血肉横飞。
    然后是一排排冲天炮腾空,向远处的房舍飞去,一排接一排,每排十具。
    大型冲天炮中,不但有抛射药、爆炸药、燃烧药,更填有小石块小铁屑,不但可爆炸纵火,而且可以杀伤人马,威力惊人。
    庄中传出的爆炸声天动地摇,惊心动魂。
    一声雷震,一具型式有如军用九龙简,从冲出的彭刚手中燃瀑,隔着四丈宽的护庄河,火龙远及五六丈外。
    飞桥着火,裹铁叶的庄门起火。
    江湖秀士与两位姑娘,则用附着有小型爆炸简的劲矢,向庄墙上的人攒射,中箭的人从墙上掼落。发出慑人心隗的叫号,摔落在冰冷的壕水中。
    “太狠了,大哥。”叶姑娘停止发箭,有点惨然。
    庄墙上已没有人敢露面,江湖秀士也停止发箭。
    “彭小子,你真可以攻破紫禁城。”江湖秀士苦笑:“看来,咱们这一身肉搏装备,没有使用的机会了。”
    “与强敌肉搏,是下策的下策。”
    彭刚在整理肉搏用的并联式中型喷针筒:“这些玩意最好备而不用。我不希望咱们四人中,有人被他们伤害,最佳的手段,是在三丈外把他们送下地狱。飞桥快要掉下来了,快把所有的火器射光。”
    飞桥不易引燃,九龙简喷出的炽热的火流中止,火也熄了。
    但门楼崩坍被大火所天噬,两座巨大的辘轳架正在燃烧,缆索已陷在火焰中,飞桥将失去曳系力,定会轰然倒下。
    飞桥倒下,就是进庄的时候了。
    全堡已成了地狱,足有三四十处火头升起。
    “真要扫庭犁穴?”云裳仙子有点不忍。
    “不扫庭犁穴,你知道这些妖人,日后会杀害多少无辜?斩草除根,势在必行,我不希望日后,让他们到淮安翻天覆地。”
    轰然一声狂震,飞桥倒下。
    不等仍有火焰的庄门被炸破,庄门拉开了,里面的人蜂涌而出,杀声震天,冲过飞桥刀枪并举。
    簧片打击底匣的暴响接二连三,人群在一排排系有尾穗的尺长锋利长针攻击下,像波浪一样,一排排栽倒,没有一个人能冲近彭刚四人所列阵两丈内。
    “屠光他们!”彭刚怒吼,丢掉针匣拔刀出鞘。
    冲出的三十余人中,只剩下七八个机伶鬼,他们冲在人群后,一看不对就向庄内逃。
    四人踏尸而进,追入余火尚炽的庄内。
    几个逃散的人,被飞刀一一击倒。
    好一场掺烈的大搏杀,冀南别庄成为残破的瓦砾场,砦堡式的建筑,仍禁不起火器的攻击,大部分残破不堪.幸而不曾烧成白地。
    许大老爷失了踪,残余的人从后庄逃掉了。
    自始自终,不许任何人接近至两丈内,交叉行远程攻击,一切妖术在火器攻击下无用武之地。
    八匹马出了庄踏上归途,庄内余灯犹炽。
    所有的器具全用光了,回程一身轻松。
    …………………………………………………
    第二十八章
    山林火势仍炽,三两天以内难以自行熄灭,大概封山至孤山这一段十余里长冈岭、烧光才会熄灭。
    进入有百余户人家的封山村,村民争相走避。
    许大老爷的下庄在村东北,入庄小径从下庄向北伸展三里内是空旷的田野,山林已成了火海,逐渐向东南延伸,不久将把小径吞没。
    下庄,名义上是长工佃户住宿的地方。
    大地主的田地过广,本庄的人不可能远出一二十里外耕作,因此加建下庄,安顿长工佃户,减少往来的时间。增加工作量。
    有些大地主,建三五座下庄平常得很。
    下庄没建有庄墙,种了酸枣作为藩界,里面有二三十座房舍,麦仓、牲口栏、作坊……一应俱全。
    全庄静悄悄,家家闭户。
    八匹马驰近打开庄门,策马直趋下庄的大厅。
    已经是巳牌末,村舍该已举饮了。
    栓妥坐骑,打破厅门占据了大厅。
    终于有人出来打交道,以免激怒暴客放上一把火。
    下庄的房舍,可不像冀南别庄那么坚牢,不烧则已,烧则必定片瓦无存。
    出来一位中年人,打扮像夫子,不穿袄穿皮袍,还真有几分文诌诌夫子味。
    跟出的随从,是个孔武有力特别精壮的大汉,怒目而视态度不友好,显然已经知道,登门的四暴客,是火攻冀南别庄的正主儿。
    “诸位恰登门闹事,过份了吧?”
    中年夫子也不友好,但惊慌的神情显而易见:“哪一位是活报应彭爷?在下姓吕,本下庄的账房吕大年。冤有头债有主……”
    “你给我闭嘴。”
    彭刚拍案沉叱:“许大庄主逃掉了,我们的事未了,在这里等他,他最好来双方彻底了断。在他现身之前,我们不会走,暂借你这里安顿,接待任何不友好的牛鬼蛇神。不错,冤有头债有主,主人不在,我们不会为难你们这些二三流爪牙。
    当然你们也得识相些,不要做出逞无礼的事。我们要膳食,要酒菜。膳食酒菜如果藏有玄机,休怪咱们动刀动剑。快!吩咐你的人准备。”
    “在下去叫村正……”
    “欢迎你去请。”
    彭刚的嗓音提高一倍:“在南京淮安府清河县杀官造反的案发了。落网的凶手招出许大庄主是主谋,行刺的凶手阴阳双怪、窈窕淑女,已经逃回藏匿。另一批凶手周云凤,我们是跟踪追缉她们的。
    地方的衬里甲首会查勘缉捕、是他们份内的事、我们正好请他们作证,向邢台县衙与府衙备案。派人去请吧?我们带了他们去冀南别庄,挖开地窟搜财,搜那些从天下各地,作案所获得的赃物。”
    “阁下、不……不要太过份了……”吕账房哪敢去请村正?可不想官府派人来处理。
    “在下一点也不过份,事先已派人投贴,先礼后兵,已尽了江湖礼数。少废话,要说理,去叫许大庄主来,你还不够份量。”
    “最好去叫阴阳使者来。”
    江湖秀土的嗓门更大:“江湖道上最少有上千位朋友,要找到他剥他的皮。没找到能武功相当的人全力一搏,是一大憾事。快去叫些有份量的人来,咱们保证用武功公平相决的。”
    “狡兔三窟。”彭刚继续大声嚷嚷:“这些巫门妖人造孽太多,也知道轮回绝域不可恃,因此必定有好几处秘密的安全洞窟逃灾避祸,事急就躲起来深藏九地。哼!咱们一定可以把他个赶出来的,他们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反客为主,这座下庄没有敢反抗的人。
    下庄虽建有可供主人歇息的主宅、但主人通常不会在这里住宿,虽则一应设备俱全,必要时主人也会偶或在下庄过夜。
    这座下庄的主宅设备,比冀南别庄差了十万八千里。
    彭刚四人并不挑剔,不客气地占据主宅安顿,两进院子共有十余间房舍,足以安顿三二十个人。
    未牌时分,二十余匹健马来自府城。
    封山村至府城仅二十余里,消息早就传抵府城了。
    二十七名男女高手挤在大厅,人满为患。
    为首的人是旋风虎罗天雄,北天君手下第一得力臂膀,坐镇顺德的龙头大爷,许大老爷的好朋友,替好朋友出头挡灾,这是可贵的江湖道义。
    为了维护北天君的威望,旋风虎也会出面干预。
    按理,这位大龙头应该怒火冲天,带了得力的爪牙,威风凛凛盛气而来,大兴问罪之师。
    可是,旋风虎显然缺乏气吞河岳的霸气,显得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所摆出气势显然软弱不振。
    任何一位身手超绝的高手名宿,知道彭刚攻击冀南别庄的手段之后,也会心胆俱寒。
    旋风虎当然知道经过,远处的山林大火,还余烬犹在呢!
    彭刚四人高踞堂上,威风八面气势慑人。
    他那一身怪装扮,就足以让那此自以为是强者的人心寒。
    “旋风虎,要讲理,说出你的理由来。”
    彭刚声如洪钟,双手叉腰屹立堂上像天神,俯视堂下的众小鬼:“你来得好,我也要找你。你是江湖豪霸,我要用江湖人物的手段和你理论。”
    “可恶!你也要找我?”
    旋风虎也怒叫:“你在我旋风虎的地盘内撒野,杀人放火你还敢讲理?”
    “敢不敢讲理你心中明白,我活报应火攻打冀南别庄名正言顺。你不但包庇巫门妖孽.而且助约为虐、所以我也有绝对正当的理由,和你当面了断。”
    “胡说八道!许五行在这里置庄二十年,我旋风虎那时还没出人投地呢!怎么说在下包庇?如何助封为虐?岂有此理。”
    “混蛋!你没让他们在你的地盘内捉人?”
    “什么?你……”
    “你没让他们在府城南关,捉走了飞狐余潇潇,让他们带入冀南别庄?”
    “这……”旋风虎—怔,心中一虚。
    “他娘的!你不知道飞狐是从淮安跟踪行刺知县的凶手阴阳双怪而来的?”彭刚咄咄逼人,咬定放。
    “那……那与我无关……”
    “那不是你的地盘?那么,你为何干预我的事?混蛋!你怎么说?”
    “那是他们之间的恩怨……”
    “放屁!”
    彭刚粗野地大吼:“我与他们之间的恩怨你就能干预?关你什么事?我警告你,如果飞狐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得以一千倍的代价来赎罪,我会杀得你尸横遍野,冀南别庄就是榜样。我活报应把江南的南天君杀得落花流水,把他的女儿赶到此地,敢深入北天君的地盘缉凶,就有本事把北天君打下十八层地狱,不信且拭以待,你最好是相信。”
    “你……”
    “你带了三二十个狐群狗党来挑战,比冀南别庄的人强多少?他娘的!你们还不配替妖巫提鞋。说吧!你声势汹汹赶来干什么?文的武的,划下道来,玩命讲理一并奉陪、你说,说!”
    一声刀吟,宝刀出鞘。
    江湖秀士与两位姑娘三把剑,也并列与他下堂,向大群高手闯,气势磅礴杀气腾腾。
    “到外面去。”
    江湖秀士举剑高叫:“单打独斗布阵群殴,无任欢迎。旋风虎你是北天君手下第一条好汉,金虎爪打遍北地无敌手,我江湖秀士向你单挑,做勇士做懦夫,你挑。”
    十七个人,气临变色住厅外退。
    这些人哪能与冀南别庄的人比?
    凭人多壮胆而已,冀南别庄如果没有惊世的实力,北天君会容许他们在地盘内称雄藏污纳垢?
    高邮的大爷至尊刀,就不敢在雄风园的笑阎罗面前无礼。
    各地都有这些特殊人物存在,天下四天君谁也不敢在地盘内,向这些特殊人物的声威挑战,而且还得设法与这些人攀交情,最好能互相利用,等而下之也应当表明和平相处的诚意。
    旋风虎断后,退至厅门迎门一站。
    “咱们这就走,但我会回来。”
    旋风虎色厉内荏,交代场面话:“北天君将会兼程赶来,会和你评理。”
    “旋风虎,听得进老实话吗?”彭刚的气消了,不想再逼迫。
    “你要说什么?”
    “老实话通常不中听、你最好能听得进耳;”
    “你说。”
    “不要叫北天君来。”
    “你……”
    “他不来便罢,来了必定带了所有的精锐,人多嘴杂气盛。铁定身不由已,和我们兵戎相见,肯定脱不了身,只有一个结果:败亡。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我也在打算找他,他休想脱身事外,见面之后,双方都将欲罢不能,势必走上武力解决的老道路、必定有一方肝脑涂地,不死不休。而肝脑涂地的一方,决不会是我。”
    “你……你为何打算找敝长上?”
    “千里旋风是北天君的朋友,没错吧?”
    “谁没有几个朋友?哼!”
    “北天君授意千里旋风,助南天君玩弄阴谋诡计,暗算中天君助江淮地盘,几乎波及我,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我宰了千里旋风,北天君脱得了唆使的嫌疑?所以,贵长的上不来则已,来则新债欠一起算,明白了吧?滚吧!我等你们再来。”
    旋风虎打一冷颤,扭头狼狈而走,二十七个人没交手就开溜,虎头蛇尾气焰尽消。
    旧债新欠一起算,问题严重。
    彭刚所透露的讯息,足以让心虚的旋风虎惊恐不安。
    彭刚立即卸除身上的零碎,仅带了宝刀和小臂上的有飞刀护臂。
    “这混蛋必定急于将信息传出。”
    彭刚向江湖秀士说:“我跟去,你们小心了。”
    “我也去。”如霜跳起来。
    “不,你追不上坐骑。你放心,我不会孤身深入。”
    申牌左右,天便黑了。
    满天飞涌着彤云、罡风了出阵阵撼人的呼啸,狂风掀起漫天飞沙,掠过凋零的树枝,有如波涛澎湃。
    北地的房舍,入冬时节。便填塞密每一条窗隙门缝,以保持室内的温度。些小的缝隙,便会今室内的温度急剧降低。
    如果缝隙有罡风透人,所发出的刺耳尖锐怪响,一阵比一阵紧,相当慑人。
    所居住的二进内院,主人的居室当然经过整修,按理不可能有缝隙。
    但厅堂甚大,门窗多,不是内房,因此冬天不可能经常在厅内活动,整修难免有疏漏。狂风一吹、不时发出尖锐刺耳的厉啸。
    堂后就是几间卧室,声浪可隐约传入。
    堂中点了两盏长明灯笼,不时出现摆动现象,表示厅堂内有空气对流,气温比卧室低得多。
    三更天,由彭刚担任警戒。
    长明灯的摆动幅度不大,透入的寒风毕竟威力有限。
    这时,突然摆动加剧。
    风声转厉,从屋外传入的风吼似乎也加剧了。
    他浑身黑,贴站在一根楹柱旁,朦胧的灯光照不到他,他成了楹柱的一部分。
    只要他不移动,不可能被进入的人发觉。
    “嘿嘿嘿嘿……”他突然以怪异的嗓门,发出阴森森怪异的笑声。
    摆动加剧的两盏高悬长明灯笼,突然有一盏的烛芯爆散,倏明倏灭,堂中亮度突然减半。
    “嘿嘿嘿嘿……”他又连续发出阴笑。
    尖厉的啸风声剧增,唯一亮着的长明灯摆动的幅度加大,灯影摇曳,似乎堂中多了一些异物移动。
    一定有某—扇门或窗被打开了,因此堂内有风刮入,形成回流的气旋,因此长明灯摇摆不定。
    风声渐紧,气旋益厉,一阵阵狂风掠入,走石飞沙异声四起。
    顺德地区的风沙是颇为有名的,除了府城附近因泉水小溪甚多.风沙的浓度稍弱之外,府北乔的是黄沙,府南直至邯郸刮的是白沙,秋风一起,沙尘天遮日。
    屋内如果缝隙多,门窗不加帘,三两天很可能积沙成寸。
    在路上行走,甚至得在风帽加上眼罩记眼。
    “嘿嘿嘿嘿……”他的笑声更为阴森,充满鬼气。
    劈劈啪啪一阵暴响,窗户被风刮得张合不定,时紧时缓,声势惊人。
    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冬季的门窗都加栓上扣的,被风吹开的机会微乎其微,除非有人故意弄开的。
    他的怪笑声也十分古怪,时高时低,而且飘忽不定,忽东忽西,流动速度不徐不疾。
    风沙与气旋形成的异影,像在追逐笑声,也像是被笑声所引领到处流转。
    他的身影.却始终隐藏在棍术旁、毫无移动的迹象,笑声却像在各处了出的。
    最后连声怪响,不时张合的窗户闭上了,风沙徐止,只剩下风透过缝隙的一阵阵锐啸而已。
    长明灯的摇摆却也停止了,光影不再摇级曳。
    似乎,刚才并没了生任何变化,走石飞沙只是错觉并没真正发生。
    他像个幽灵,离开隐身的楹柱,飘呀飘的,无声无息飘浮至堂下。
    宝刀无声无息缓缓出鞘,光华隐隐。
    他的一双虎目,也似乎发出慑人的可怕幽光。
    风沙平息后再现身,有必要吗?
    传闻中,妖魅挟风沙出没,风沙无踪,该表示妖鬼已经远扬了。
    他已停止发笑,除了风掠过缝隙的声音之外,就是从屋外传入的阵阵风涛声,在内造成颇具震撼力的共鸣,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声息。
    宝刀隐在肘后,光华隐去。
    “哼!”终于传出他一声冷哼。
    幽幽异声四起,似乎是从地底升起的。
    气温急降,奇寒彻骨。
    长明灯的暗红色火焰逐渐在变,变成青绿色。
    厅堂本来就幽暗空旷,这时有点像黑夜的旷野。
    突然响起了微的脚步声,缓阵、沉静、有节拍,先起自堂口,然后徐徐绕堂口至西厢。
    西厢的门无声自启,却无任何形影出现。
    只有脚步声,的确没有人影。
    胆气不够的人,定会毛发森立。
    他屹立堂下,像个石人。
    脚步声绕至右而后面的后堂口,帘子晃动了一下。
    像有一个无形人或者无形质的鬼魂,在掀动帘察看。
    脚步声又起,登堂、越过主客座前缘,从左面降阶,徐徐接近党下他屹立的位置。
    他丝纹不动,连眉头也不皱动一下。
    脚步声似乎不知道他的存在,直向他走去,并途稍偏向,倾向于稍左侧。
    如果再不转向,虽然不会正面相撞,也将双方的身侧接触。
    砰一声响,有物撞中西厢壁,似乎房屋摇摇,阴风呼啸而散。
    刀光又敛,他并没追击,呼出一口长气,虎目中幽光变成慑人心的冷电。
    空间里,流散一股淡淡的异腥味。
    刀光乍现的瞬间,有一阵微弱的星芒飘散。
    蓦地狂风骤了,风雷殷殷,强烈的气旋激荡,异影在走石飞沙中狂舞,几股彻骨的涡流交叉进射,不时爆发出一阵阵电气火花。
    家俱飞抛,互相碰撞碎裂,掼在墙壁碎片乱飞,似乎天动地摇,房舍行将崩坍。
    他屹立在走石飞沙中,飞舞而过的家具碰冰到他,宝刀始终隐藏在肘后,仅使用左掌徐徐拂动。
    狂风阴气连他的袄袂也掀不起来,他是唯一能保持在原地,不为任何异像所动的物体了。
    “什么东西!”
    他突然沉叱,刀光连闪,似乎人体己消失,只有熠熠刀光流转,那把光芒四射的宝刀是无人控制的,成了一道强烈的自动炫光。
    瞬间的爆发,也在瞬间结束。
    风止沙息,破碎的家具洒满一地。
    黑色的气团在东廊口凝聚,先是一小团,逐渐涌发、扩大,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来。
    “冲上来,你还有余力行裂魂碎魄一击。我等你,一定要斩你的元神,分裂你的三魂七魄,上!”
    他舌绽春雷,伸左手相招,右手的宝刀光华四射:“从今之后,你永远不可能在世间作恶了。”
    朦胧的人影.终于呈现实体了。
    不是幻觉,这人的确是由黑气凝结成的人。
    披下一头大半花白的长发.瘦削的三角脸颊上无肉,老纹如车轨,留下岁月的遗痕。
    三角眼是唯一不现老态的器官,幽光闪烁像鬼火。
    一袭迤地宽黑袍,大袖长及膝下,出现破裂的两条大缝,显然在刚才电光石火似的瞬间接触中,最少也被砍中作法兴妖的大袖两刀以上。
    左手,有一根招魂幡;右手,有七星桃木剑。
    “孽障也练成隐身法,老夫几乎栽了。”
    老人刺耳的嗓音像鬼嚎:“你是何人门下?”
    身形一飘一浮,接近至两丈左右,竟然不敢再进,甚至没有出幡挥剑的打算。
    走近了才能看清面目,彭刚颇感意外。
    “你不是冀南别庄的庄主许五行,那混蛋是个懦夫,丢下爪牙和我拼命,掩护他从地道扮兔子溜掉了。”
    他徐徐举刀,虎目中冷电湛湛:“你一定是逃世四十年,想逃避天谴法网的阴阳使者程非。你还没死,你还在世间作恶。碰上了我,你下地狱的进辰到了。”
    “老夫是死不了的,最少也可以再活二十年……”
    “去你娘的!”
    声出刀发,有如电光一闪,刀气如潮涌,快得目力难及。
    响起一声霹雳,黑褐色的桃木剑,竟然斜架住宝刀。借力斜飘丈外,风雷一发即敛。
    “和我比力,你一定死。”
    彭刚横刀横刀移位逼进:“快把你保命的压箱子巫术掏出来,我活报应还没参透巫门大法的堂奥,正好利用你见识见识。至于一般的巫道雕虫小技,不要搬出来献宝了。人的隐身法还没练至化境,元神探索也没发现我的存在,所遗的搜魂五鬼连人气也嗅不到。
    我拒绝再和你下三滥的法术胡缠,抗议你没掏出真才实学和我生死一拼。我给你准备的时间行法,等你上,等你接我裂魂分魄的致命一击,送你下地狱。”
    “你……你到底是哪一位大仙的门下?”
    “你是阴阳使者,应该知道。”
    “老夫……吓不了你这种人,是吗?”
    “少废话。”
    “你是故意来毁老夫基业的?”
    “放屁!在下哪有工夫闲得无聊,前来找你过了气的怕死鬼?你在江湖造孽,我还没出生呢!你的罪行我不曾目击,过去也没有亲友遭受你的残毒,我也不是替天行道的英雄豪杰。找你干什么?”
    “你……”
    “我找的是许五行,找包庇凶犯的主子和凶犯。看来许五行只是你的门人弟子,主谋人是你。我就找你,势在必得。”
    “老夫实力仍在……”
    “凭孤山那座小农庄里的几个人?那是你的几个亲传弟子吧?他们比你强多少?”
    “咦!你……”
    “你是巫,我是神,报应神,神是无所不能的。要不是我发觉所包庇的凶犯不在那坐小农庄,我想要的人不在内,我昨天就把那地方荡平了。他娘的!又打错了算盘,算定你们今晚将倾巢而至,可以一网打飞,没料到只来了你这么一个入土已五分之四的老朽,论计谋我实在难堪大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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