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准备好了。”说话时,影卫甲早已不见先前的颓然,只是喉间发紧,声音带着几分涩然。
“点火。”
话音落下,影卫甲颔首领命,转身走向一处迅速将手中的火折子抛向一个与他身高相仿摞叠起的丘状物。
他身后,暮夏面容肃然,眼底却一片冰冷。
半个时辰前,在影卫甲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一处与先前大不一样的林间,这里虽说也草木植被不少,却全然呈现枯萎之姿,其间一股淡淡的腥气萦绕四周,且越是深入气味越是浓烈。
婼源被暮夏护着小心翼翼得走在最后,但腥气入鼻,搅得她胃部翻腾甚是难受,暮夏一路沉默不语,此时回头用眼神询问,见婼源摇头,便又转身继续走,只是越靠近林间深处,她眼底便越是冷厉。
“等等。”暮夏突然停下脚,继而猛地转过身面向婼源。
婼源惊慌张大眼睛,还未待看清什么,便昏了过去。
影卫甲迅速转身戒备持刀护卫在二人身前,却未见异动,面带几分疑惑的看向暮夏。
暮夏不语,只是默默地抱起昏睡的婼源,将她放在就近一处隐蔽的树下,而后目光扫过这片诡秘的林间,开口道:“就是这儿了吧?”
“是。”影卫甲神色肃穆的答道。
“她与我们不同,本该是养在闺阁的姑娘,却遇上这样的事……如此血腥的事还是不要瞧见的好,以免日后难以安睡。”
影卫甲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握刀的手不禁又紧了几分,沉了沉气,开口道:“属下查看了周围的情况,没有埋伏和打斗的痕迹,所有人除了外衣都只剩下一副枯槁的皮囊,如同被吸干了精血一般。”
“吸干了精血?”暮夏略带疑惑的自语。
“是,属下检查了丙卫几人的尸首,能见之处连个致命的伤口也没。”
“带我……去看看。”
影卫甲带着暮夏走到一处枯草堆后,这里并排的躺着丙卫、丁卫以及四个散卫的尸体,如影卫甲所言,他们个个衣衫完好,却相容枯槁,毫无生机。
暮夏脚步沉重的走向他们,一边走一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胸口一股气直窜天灵盖,鼻腔也跟着发酸,表面却依旧沉稳。
直至来到丙卫身前,暮夏站定,仔细瞧了片刻,随后慢慢蹲在他身侧,冰凉如玉的指尖颤抖的拉起那只剩一层枯燥干皮包裹着的手腕子,居然还是温的。
掩下心中诧异,她背对影卫甲,迅速拨开丙卫的手心,喉间霎时泛起难言的苦涩滋味。
果然,竟是在这里等着她!
暮夏缓缓起身,影卫甲上前递上两个物件,说道:“这应是他们拼死留下唯一的线索了。”
一把断了半截的佩刀,还有刚刚那个沾了血的包袱。
“这包袱应是丙卫到死也没有松开的,属下取的时候,也费了一番力气……”
看着半月前还把酒言欢的兄弟们,如今这般的模样,暮夏心中充满自责与嘲讽,“是我的错,都是我自以为是,错信他人,害死了兄弟们。”
影卫甲从未见过如此神色的暮夏,不禁有些心疼,“统领!此事必是他人有心算计,实非你所能预料,况且我等本就是奉命守护,统领也不知我等行踪,不必太过自责,属下只求统领不忘兄弟们的赤诚之心,若有机会请务必带上属下,为他们报仇!”
“暮夏在此立誓,来日必定让屠戮我兄弟们之人血债血偿!”
泛着青绿色的火焰,为这血腥寂寥的夜多少染上了几分鬼魅色彩,不过片刻,带着皮肉焦糊的味道便扩散开来。
望着面前这些曾经患难与共兄弟们,影卫甲和影卫乙以及之后赶来的若干散卫,纷纷双目赤红,单跪在地上,垂首不语,只是紧握刀柄的手此时骨节发白,宣告着他们几乎要破皮而出愤怒与悲伤。
暮夏背对众人,站在熊熊火光之前,她面容看不出情绪,却有鲜红的血液顺着她握紧的拳头,一滴一滴渗入脚下的黑泥瞬间消失不见了。
一阵颠簸,婼源微微转醒,朦胧间,耳旁略过急劲的风声,她有些茫然,却还是发现自己似乎是被绑在一个人的后背之上,而这个人此时正在快速的跳跃着前进,她想要再看清楚一些,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体,难言的疼痛感瞬间侵袭全身,竟是令她又昏了过去。
而这点小动静,表面上似乎并没影响到正在全力赶路的男人,但他脚下却似乎更加快了几分。
一阵药香远远传来,乔冢原本冷肃的脸不禁放松了几分,他慢慢将身后的少女放下,而后却有些犯了难。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他到底要怎么帮她更衣,将她丢进药泉里呢?
此时,他真是有些后悔自己为何又一时心软救了她。
几个时辰前,他为了能赶在药行和乐染之前回到药谷,便又打算缩短路程从阴山借道,谁知却无意间看到密林某处上空隐隐散发出污青色的瘴气,待他赶到时恰巧看到一群侍卫模样的人正与另一群身带污浊之气的妖人拼死相博,而众人身后是乔装成少年的小姑娘和另一个略显纤瘦的男人被护在众人身后。
正当乔冢在考虑,是该上前相助还是继续赶路之际,“住手。”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从那些妖人的身后幽幽传入他耳中。
此时,被众人护在身后的婼源,穿过人群看到对面缓缓走近的着黑衣带面具的男人,已是惊得说不出话,而被她兜在腰间的小雀儿,更是无力的拍打着翅膀躁动不安。
她抬手安抚小雀儿,余光又扫见,那依旧垂在腰间的狐尾挂饰,此刻她没有意识到其他的事,只是有些奇怪这群人是如何又将她找到的,但既然追来了,抓了她就算了,却不能连累暮夏。
于是她打定主意,想要与那人协商,让他先放了暮夏等人,然而这些话还未出口,对面人却先声夺人,话一出口,便让众人一惊。
“暮夏,别来无恙啊!”
男人语气熟稔,言语间更是充满了一种诡秘的愉悦,让在场的人都有些莫名。
暮夏闻言不语,面容依旧镇定,余光却难以忽略身侧几个兄弟们有意无意投来的目光,那些带着审视的眼神连同近日的愧疚之情,宛若利箭穿心,让她就快难以招架。
如今的情形,早在日前见到那张藏在丙卫手中沾满血渍的字条时,她便明白这个男人此刻的用意。
无论有多少往日的因缘,一颗背叛的棋子,注定是要被废弃的,那结局必然是毁灭。
而见她此刻不答,面具男人只嗤笑一声,却没再紧逼,抬手有意无意的抚了抚袖子,开口道:“别的事先暂且不提,现下我只要‘她’。”
男人苍白的手指随意的指了指,却令暮夏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的看向婼源,婼源忙的踮起脚伏在在耳旁说:“他便是伤了我友人的坏人,他想抓走我们,逼我们带他们‘回家’。”
暮夏点点头,虽然不太明白这局势的突变,但仍旧将婼源死死护住,引着她向后退出一些去,而后双手抚上腰间,右手缓缓的将软剑抽出,剑身直指向黑衣男人。
这样的姿态,引起了面具男人身旁属下的不满,厉声对着暮夏叫嚣道:“臭小子,你们如今是残兵败将,还嚣张个什么劲儿。”
可惜暮夏连个眼神都没赏过去。
对方却因被漠视,而羞恼气急,话不多说便在手中聚气生成五团黑色浓雾,使出全力,一掌隔空向着暮夏等人打去。
众人身后,暮夏迅速飞身上前,半空中一道银光闪过,剑气四射,黑色浓雾瞬间消散。
对面的人好似受惊,后退一步,瞠目结舌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你居然破了我鬼门的……”
“五煞掌。”暮夏帮他把话补全,也终于赏了一个眼神过去。
四目相对,那人有些惊讶,“你竟知道五煞掌?”
“你们虽自称鬼门,却也不过是群行踪隐秘,会些失传邪术的凡人。”
言下之意,鬼门也算不得什么厉害门派,知道不足为奇。
“你,你竟敢轻视我鬼门……”
“你错了,并非我轻视鬼门,只是事实如此。”
“你……”那人有些气急败坏。
暮夏并不理会,“当年你们若是出得几个能给自家长脸之人,想必也不会落得个灭门的下场,更不会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
这边,她话音刚落下,继而便神色漠然的看向面具男人,“您说是么,魇祷座上。”
“速九!退下。”
鬼门的速九感受到男人话语中的冷意,默默退后几步,眼神却怨毒的盯着暮夏,而此时魇祷的耐心似乎也即将告罄,音色冰冷的说:“暮夏,本座的耐心有限,既然你执意如此,便自食苦果吧。”
话音刚落,魇祷衣袖一挥,暮夏这方瞬间便被浓重的瘴气所包围,只隐约可见身旁人影,众人迅速掩鼻止息,却仍免不了有人中毒倒下。
毒瘴之外,魇祷一面看着被困在毒阵里的人,一面释放意识去四周隐秘的探寻,因为方才他便察觉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熟稔气息似乎掩藏在这附近。
而这世间,能让他有这种熟稔感觉,却又能将气息掩藏的如此之好的,不出三人且绝非善类。
此刻,那人既不现身,也未离去,必定是还没想好,但他却不能再等下去,更不能在此刻便被人识破真身,故而便只好速战速决。
身在暗处的乔冢,原本看天色将迟,想到药行二人将要回到谷中,已经放弃出手,便要打算离去。
却不料魇祷使出那般阴毒的阵法,再转头,却无意间看到他身后,妖人之中一个稍显矮小,头戴帷帽的人,左手暗暗结印,将数十根细如发丝,旁人很难注意到的游丝射入阵中,霎时间瘴气加重,有人应声而倒滚出毒阵,面目因太过痛苦而变得狰狞,同时发出惨厉的哀嚎,而后便如一具干尸般僵硬挺直,霎时便没了生机。
乔冢心中顿时一惊,这……这难道是,他万万没想到,魇祷如今的能力竟是与此有关,难怪他与爷爷遍寻不到根源,原因竟是如此。再看看阵中的人,除了有些失措小姑娘和眉头紧锁的暮夏,其他人早已陆续倒下。
乔冢不再犹豫,当即盘膝坐下,手中结印默念咒决,原本魇祷的意识游丝因那瞬间而发的灵力,被吸引而来,却在他结界青光拔地而起将其笼罩之时,将气息一瞬间与外界决绝,那些游离的意识霎时失去了方向,纷纷绕道。
而结界之中,乔冢手印变换飞速,密林的上空开始聚集大片的乌云,阴沉可怖好似黑夜一般,狂风肆虐植被竞相折断。
这变化在毒阵中的人固然无法知晓,却吓傻了阵外的一众妖人,连魇祷也一时搞不清楚状况,只下意识的抵挡这突如其来的飓风。
乔冢趁着他们未反应过来时,从怀中取出一块银色面甲带在左脸之上,而后急速闪入阵中,来到婼源和暮夏的身前,随后衣袖一挥,几缕泛着幽光的青丝随着瘴气被几个还尚存气息的人吸入体内。
暮夏原本凭着仅存的意识,想要与这突然闯入的陌生男子拼死一战,却不料他竟然是来救人的,随着一瞬间的意识恢复,暮夏来不及想太多,看了眼婼源,而后对他说:“阁下可否帮我带她离开此地。”
乔冢闻言点头,抱起她身侧的婼源便准备离去。
这时暮夏似乎又想到什么,忙的说:“带她,带她去找须臾老人。”
乔冢闻言,背身脚步微顿,微微蹙眉,头也不回的问道:“为何要找他?”
“我和白若萍水相逢,却都不过是想求药救人,相识一场,我没机会做到的事, 便寄托于助她完成心愿罢了,阁下修为了得,必然不凡,何不好人做到底?”暮夏笑道。
乔冢微微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小姑娘,却道:“我向来不喜受人牵绊,找不找得到要看她个人的因缘造化。”说罢,便带着婼源如一阵风般飞身离去。
“啪嗒”
一个乌青色的玉石盒子砸在还有些愣神的暮夏手边,而后耳边传来一道密音:“带着你要找的东西,时间不多,速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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