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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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晓玉把她们组的排班表给林星星的时候, 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因为她还不知道林星星要这个表是做什么。
    林星星接过来：“谢啦。”她把张晓玉的表情都看在眼里，便对她一挑眉, 笑道：“是对你有好处的事。”
    那张排班表上面详细地记录了裁剪组的排版和分工。
    知道了她们的分工，蒋露西便知道了哪一天该去送硬挺易裁的布料, 哪一年该送去制版复杂的布料。
    制版复杂就意味着干活的人要付出一点时间, 多一些麻烦工序。在这按件计薪酬的黎氏工厂里, 那就要少拿一些工资了，也意味着在每周的业绩评比里，有人要垫底了。
    蒋露西听到这个法子去治夏瑶的时候, 立刻就笑开了花：“就这么干, 就这么干！”
    她进厂时间久, 对布料十分熟悉，即使看不到制版图, 也能猜到哪些是方便剪裁的，哪些是要多耗费些时间的。
    张晓玉也是惊奇地发现, 自己的运气不知怎地就变好了, 每天的活竟然又快又轻松地就干完了。
    同时，夏瑶发现自己的活怎么越做越慢，每次一轮到她上工的时候，都是些棘手的活儿, 她想去找蒋露西理论, 可又知道对方肯定来个死不承认, 到时候反惹的自己尴尬, 万一再被扣上个“不好好干活就走旁门左道”的帽子，最后也只好自己忍了。
    可就在这么每天低声骂骂咧咧的忍耐中，一周之后，她发现自己在评比中，竟直接掉在了最后。
    虽然张晓玉之前和她们走得近，但是说起组里的竞争，谁心里还没个芥蒂呢。现在既然已经换了个圈子，还是换个了处在对立面的圈子，那平时反倒不用遮遮掩掩自己其实是在意这个成绩了。
    林星星在训练课上进步很大，而且如果真有人去问她进步的原因，或者是某些动作的窍门，她也乐得指点别人，从不藏着掖着，为人直率磊落，相处起来也很是舒服。
    再加上她和陆启照关系不错，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就算没有这一层原因加持，张晓玉也觉得自己更乐意站在林星星这一边。
    而张晓玉自己本身也有一些玩得来的工友，经过她这么一牵线一搭桥，本来可能见面连头也不点的同事，现在也会和林星星问候两句，说说笑了。
    渐渐地，围绕在林星星身边的人，不知不觉竟就多了起来。
    -
    黎氏服装厂目前主要的销路都是给国营商店供货，虽然陆启照是厂里的服装设计师，但是毕竟开厂不久，还不敢贸然地把西方的服饰潮流引入进来。
    但是，香港的流行服饰却开始悄悄流入，一些爱美的姑娘们已经开始抛弃千篇一律的蓝黑灰，悄悄地尝试新鲜的款式了。
    陈老师抱着一堆衣服走进训练室的时候，众人面面相觑。
    “这是咱们厂首批打版设计出来的成品，”陈老师说道，“现在也是到了咱们的用武之地了。”
    训练室的姑娘们只觉得新奇，她们训练了两个多月，每日不知所以的受苦，现在看到好看的衣服时，才明白自己付出的含义。
    陈老师抖开衣服，原来是一件呢料咖色制服长裙。她说道：“今天我特意把衣服拿过来，各个尺码都有，你们就先试试吧。”
    陈老师把衣服分发了下去，姑娘们都接了过来，脱去了外套，换上这新潮的裙子。
    这条裙子本就是翻领系扣的款式，和平日里做工时穿的衣服截然不同，姑娘们穿上后都似脱胎换骨，个个都欢喜不已，不停地在镜子前观赏着自己。
    蒋露西换上裙子之后，林星星才发现她真的瘦了不少。先前壮硕的身躯，不知不觉中竟变薄了许多，这裙子是收腰的，将她的腰线呈现了出来。
    林星星和沈菲芸看了，感慨到她这段时间的各种坚忍，总算是有了结果。
    何梦舒也在镜子前照了照，她最为得意的就是自己的身材，此时自然也是沉浸在这自我欣赏中。
    可她装作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林星星，却见她竟然像是换了个人，在人群中不知怎么的格外出众，一眼就能被捕捉到，心里就不由得一沉。
    林星星身材高挑，而且此时她再也不是之前含胸驼背的模样，她脖颈修长，身材笔挺，像是衣架子一样完美地撑起了这条裙子。
    陈老师不由得也夸赞她：“林星星穿上这衣服真是合适，个头高自然是有个头高的好处，这身形被衬托的真好看！”
    林星星笑而不语。她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知道自己的汗水总算是没有白费。
    训练室里有个刚来不久的工人，看到这么多姑娘里，唯独林星星的气质尤其出众，便上来夸赞道：“林星星，你穿上这衣服可真俊，我看哪，说你是咱们的‘厂花’都不为过！”
    在场的所有人，应是除了说话的这一个，都知道何梦舒的称号就是厂里的“厂花”，所以一时间，竟无人接话。
    蒋露西也愣住了，等她反应过来，第一个就出来附和：“可不是嘛，林星星那就是我们厂里的第一大美人！就是当之无愧的‘厂花’！”说罢，还拿眼睛瞧那何梦舒。
    何梦舒气的脸通红，可是她又不能说些什么。
    毕竟这种东西，也没有厂里给你颁发证书，或者是其他官方证明，不过是私下里，大家愿意承认你，便这样称呼你，不愿意再这样喊你你便就什么都不是了。
    一时间，沈菲芸、张晓玉等一干姑娘，都纷纷点头附和，拿林星星说笑打趣。
    林星星也没想到，有一天“厂花”这个称号竟然会落在自己的头上。虽然她确实为了变美付出了莫大的努力，但是抢了何梦舒这个没什么实用的名头，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但是她并不打算表现出自己的出乎意料，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何梦舒一眼，那眼里就满是挑衅的味道，她直直地盯过去，直看到何梦舒眼神躲闪。
    这应是一种无声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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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蒋露西觉得自己的工作开始顺当了起来，何梦舒不知为何竟然也不再为难她了。
    虽然也不会给她好脸色，但是该让签字的签字，该登记的登记，不再拖泥带水，百般阻挠。
    她觉得这种使绊子的事情有点没意思了，她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只是莫名其妙的开始失势了。那种无力感，让她选择放弃争斗了，或者说，放弃这种小儿科的做法了。
    一心想追求的陆启照，自己在他面前的印象越来越差。
    自己引以为傲的外貌和美貌，暗自窃喜过的“厂花”的称号，现在却让林星星给拿走了。
    明明自己的形体训练比林星星优秀的多，可是陈老师的眼里却知道夸她。
    何梦舒不懂，她凭什么在进厂两个月之内，就获得了这般许多？
    她也不想懂了。
    因为有消息传过来，马克丹努先生已经来了上海，模特大赛马上要开始第一轮选拔。
    她先前并不知道模特大赛是个什么样的比赛。但是在上海洋房里长大的女孩，大多十分关注香港那边的动态，她也不例外。自从无意中知道了香港从1946年开始就陆陆续续举办港姐选举，这打破了她的想象，没想到这世上真有比赛是要选出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一等大美人。
    这种选美比赛，不用在舞台上哼哧哼哧地跳舞或者是唱歌，也不用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来来吸引观众鼓掌欢呼，她们只是高贵地走来走去，展示着自己的美丽和高贵就行。
    她猜测这个模特大赛兴许就和选香港小姐是一样的。等到自己登上了一个大的舞台，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可，那才叫真正的认可。
    这些土包子口里的“厂花”，她丝毫不稀罕！
    林星星看何梦舒不再耍小心眼，给蒋露西使绊子，便也不再去想方设法惹她们。模特大赛初选即将到来，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她开始更加勤奋的练习。
    除去一些日常功课之外，她给自己添加了一些额外的练习，比如穿高跟鞋，比如上台阶、鞠躬和完美的表情练习。
    高跟鞋她一双都没有，而且问了一圈竟然也借不到，她便垫着脚走路，假装自己穿着高跟鞋。
    5厘米、12厘米，高度的不同，姿态自然也不尽相同。
    上台阶、鞠躬等一些小的细节也不能疏忽，细节，很多时候真的能决定成败。
    表情练习最为重要，她要清楚地知道自己笑得时候是露八颗牙还是十二颗牙好看，也要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什么表情最为自然。
    总之，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更何况自己付出了这么多。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