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喝醉

    陆嫣然低着头，手指紧紧抓着披风，她轻轻咬着唇摇头说，“我若是离开这里，只怕是活不下去，还请王爷垂怜，收留我。”
    周景寒说，“那你就做好自己事，管好自己就好，去吧。”说罢，周景寒转过身去，只留给陆嫣然一个冷漠的后背。
    陆嫣然眼眶酸酸的，她只好转身离开。
    “陆然，眼睛咋个这么红？还哭了不成？哈哈哈。”一个虬髯大汉见了陆嫣然说。
    军中的人都以为陆嫣然是男的，所以这些粗糙汉子们开起玩笑来也是不给人留面子。
    陆然忙揉了揉眼睛说，“没有，被沙子迷了眼睛而已。”
    “老孟，你可别打趣陆兄弟了。”另一个人说。
    虬髯大汉哈哈大笑，“我不就是开玩笑嘛，陆兄弟，你怎么跟个娘们一样啊？一点爷们的阳刚气都没有。”
    陆然这下连脸都红了，他紧紧抱着怀里的披风，低着头，声音如蚊，“我……我天生不爱说话。”
    “你长得这么瘦小，从小吃不饱啊？”老孟问。
    陆嫣然红着脸，她说，“我……我家里穷。”
    “我看也是，陆兄弟，你放心，你在这军中，虽然吃的不是顶好，但是王爷素来爱惜兵士，绝对不会让咱们饿着。”
    陆嫣然笑了笑说，“是，王体恤将士们，在这军中，自然是不会为难着的。”这一点，陆嫣然已经看得清清楚楚，周景寒最是爱兵，军中上下的伙食都是一样的，就是周景寒自己，也是吃的一样的，从来不会单独开个小灶做饭，军纪严明，谁也不敢贸然违反。
    “唉，你这怀里拿的是什么？”老孟看着陆嫣然问。
    陆嫣然紧了紧怀里的披风，然后侧过身子，“没什么。”
    “没什么？我咋不信呢，给我看看，你看你，磨磨唧唧的，给我看一看你还能掉下一块肉来？”老孟笑着，然后上手就抢。
    陆嫣然惊呼一声，男女力气悬殊，怀里的披风就被抢了去。
    老孟抖开披风，他说，“一件披风而已，有什么好藏的？唉？不对啊，你这么矮小，这个披风对于你来说也着实太大了一些。”老孟自顾说着。
    陆嫣然一把抢回来。
    老孟在陆嫣然肩膀上拍了一下，大声说，“陆兄弟，你是哪来的这件披风？既然你穿着不合适，那不妨给我吧。”
    陆嫣然自然是不肯，这是她花费好几天的时间，特意给周景寒做的，只可惜，周景寒并不肯要，对于她的心意，他总是视若不见。
    这时，旁边有人插话说，“老孟，你想什么好事呢？这个披风一看就知道，这是陆兄弟做了送给王爷的，就凭你也能要？”
    那人说完，周边就响起来一阵阵哄笑，这些日子，陆嫣然对周景寒实在是殷勤，其实她的身份做这些也是正常，可是她毕竟是一个女子，举手投足之间，总是有些不同，看周景寒的眼神也是不同，况且这些年周景寒在外征战，身边从来不会有近侍，这是第一次，故而私下里已经有了传言，说周景寒不喜欢女色，再加上周景寒的婚事因故打断，更是让一些人大胆猜测，那丞相家的千金不是病了，而是他们这位摄政王不喜欢，传着传着，版本也就多了起来，但是不管怎么样，这些都是私下里说说就罢了的，谁也不敢张扬，对于周景寒，他们也是一如既往地尊敬。
    老孟挠了挠头，他也听过那个传言，他讪讪笑了笑说，“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可不敢穿的，这个披风看起来厚实，给王爷正好。”
    陆嫣然面色一滞，脸上闪过一丝失望。
    老孟是个爽快的，他说，“好了，陆兄弟，要不要去喝酒？”
    陆嫣然连忙摇头，她疑惑问，“军中不是不能喝酒吗？”
    老孟嘿嘿笑了两声说，“王爷说了，喝酒可以，但是不能过量，不能误事，要不然军法处置，你放心，咱们都是心里有数的。”
    陆嫣然还是摇头说，“不，我不去，我不喝酒。”
    老孟看着陆嫣然这扭扭捏捏的样子，瞬间有些不耐烦了，他的急脾气也上来了，他说，“怎么，这么不给我老孟面子？陆兄弟，走吧。”说罢，不等陆嫣然拒绝，几个人就拉着陆嫣然走了。
    到了一个帐子，老孟拉着陆嫣然坐下，“陆兄弟，你放心，不会有事的，这眼看着啊，就要开战了，一上战场，这脑袋可就是要提在裤腰带上了，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定，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喝酒了。”
    老孟虽然大大咧咧，说这话的时候却是认真的。
    陆嫣然也被这番话触动到，她本来的抗拒倒是也消退了不少。
    “孟大哥，没事，你生的英猛，一定会平安回来。”陆嫣然说。
    老孟或许是心事重，又是应景，他猛然灌了一口酒，“哈哈哈，老子就算是死，也会拉上几个北狄蛮人垫背！”
    陆嫣然也不由得想起自己被害的家人，也十分伤心，不由得端起酒杯，也一饮而尽。
    “陆兄弟，听说，你也是因为北狄人的残害才会流落至此？”老孟问。
    陆嫣然有些伤神地点点头，她说，“北狄人破城后，就在城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我爹被北狄人杀了，我娘带着我南下，谁曾想……又碰上了流寇山匪，娘北杀了，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出来。”陆嫣然说着，不自觉就流下了泪水。
    老孟听得愤懑不已，他猛地灌了一口酒，然后唾骂一声说，“他娘的，这些个杂碎，老子恨不得把他们都剁碎喂狗！”
    陆嫣然眼眶红红的，也抿了一口酒。
    帐子里的气氛沉重了许多，不知不觉中，老孟半坛子酒就下肚了，老孟举着酒坛子说，“来，陆兄弟，我敬你，你放心，到时候，我老孟在战场上多杀几个北狄人，给你报仇！”
    陆嫣然也回敬，喝下了酒。
    一边的人见状，忙拦着老孟说，“好了好了，老孟，你不能多喝了，你这都快醉了。”
    老孟把酒坛子往地上一摔，咒骂一声，竟然捂着脸哭起来。
    陆嫣然被吓傻，一直以来，老孟在她眼里都是豪爽的性子，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平日里也是与众人吵吵闹闹嘻嘻哈哈，今日怎么还哭起来了？
    陆嫣然小声问，“孟大哥，你怎么了？”
    一边的人说，“陆兄弟，你不知道，其实老孟心里也是苦啊，他也就只有喝了酒才会这样，几年前，老孟本来还有一个好好的家，有贤惠的妻子可爱的儿子，就是这些天杀的北狄人，为了抢夺粮食，闯入城中，老孟的女人孩子也被……从此以后啊，老孟恨及了这些北狄人，你也别见怪。”
    陆嫣然叹息一声说，“原来如此，孟大哥也是个可怜人。”；嫣然竟然生出来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她又闷闷地喝了几口酒，老孟也许是真的醉了，他嘴里念叨着两个名字，是他死去妻儿的。
    这一番折腾，天已经擦黑了，陆嫣然也觉得头有些晕，她也喝了不少，已然是有些醉了，另外两个人忙着照顾老孟，陆嫣然跌跌撞撞出了帐子他们也没有发现。
    陆嫣然走回自己的帐子，她没有立即进去，她静静地望着一边的帐子，那是周景寒的，她很少进去，因为他不喜欢。
    或许是酒能壮人胆，她竟然不顾周景寒的吩咐，走了过去。
    云锡正好出来，他看到陆嫣然，微微一愣，他随即就闻到了酒的味道，“陆……你喝酒了？”
    陆嫣然莞尔，她笑着说，“是，我喝了，云副将，我要找王爷，你走吧。”
    “可是你现在……”云锡皱眉。
    陆嫣然摆摆手，“我找王爷有话要说。”
    云锡神色复杂，他往帐子里看了一眼，就说，“王爷在里面，你这个样子，王爷会生气的。”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开心过。”轻飘飘落下一句，陆嫣然就闪进了周景寒的帐子。
    周景寒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地图，陆嫣然突然闯进来，他不禁皱眉看着她，又见她双脸潮红，醉眼朦胧，他就知道，军中有人喝酒了，要不然，陆嫣然一个人也不会有胆子喝酒。
    “王爷……”陆嫣然站在帐子正中间，望着周景寒喃喃。
    周景寒冷冷说，“你喝酒了，和谁？”
    陆嫣然却是不肯回答，她咯咯笑着，慢慢走上前，“王爷，你为什么不笑？你讨厌我吗？可是当初，当初是王爷收留我的，王爷，我记得，我一直记得那晚你看我的眼神，王爷，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意吗？”
    周景寒一惊，他看着半醉的陆嫣然，心里没有一丝的波澜，他冷笑一声说，“我留下你，是因为你长得像一个人，你的心意，本王不明白，也不需明白！你既然留在军中，就应该安守本分，竟然喝醉，还闯入我这里，你可知道，你已经违反了军纪！”
    陆嫣然眼睛里突然就蓄满了泪水，她摇着头，“是啊，我醉了，我也就是这个时候才敢说出我的心里话……我像一个人？我像谁？王爷，既然王爷觉得我像那个人，把我当成那个人的替身也好，总好过王爷现在对我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