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0部分阅读

小说:芊泽花-  作者:未知
    ,踩在柔软的绒毯上,感觉那窗棂外折射而入的点点雪寒光。
    他用手臂一挡,眼睛微微有些不适应。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沉睡了许久,脱胎换骨了一般。否则,身体怎么会这么的沉重,随时随地都有倒下去的可能。
    他踩在绒毯上,走了几步,气喘的愈发厉害。
    于是他张口,想要唤人。可他刚一发声,便觉得有哪里不对。
    他站的地方,右边有一面及地的长镜。他走过去一步时,仿似看见了一个极不和谐的身影掠了过去。那个人,好像不是自己。镜子里的人,好像不是自己
    明月返回退了一步。
    他缓缓侧脸,视线向镜子望去。
    随着视线徐徐打开,明月的眼也随之越睁越大。
    到了最后,他几欲是没了呼吸。他站在镜子前,不可思议的望着那里面的人。莹白如雪的肌肤,魅惑狭长的凤眼,朱唇如血的嘴瓣,还有虽是男儿身子,却婀娜窈窕的身段。
    这镜子里竟站了一个
    倾国倾城的妖孽
    “啊”
    充满恐惧和绝望的嘶喊,顿时充斥在暗烩宫内,惊起窗外枝桠上的雀鸟。
    这声音刺入天际,带着一个被撕裂的灵魂,一颗被埋葬的心。
    番外:明月心三
    黎紫来到殿前时,一个束着双鬟的婢女正摇着头向外走。黎紫上前问道:
    “还是不吃么”
    那婢女端着一红木托盘,上面的佳肴纹丝未动,她回答:
    “奴婢进不去,宫主不开门。”
    黎紫黛眉轻颦,盯着那菜看半晌,才说:“给我吧,我去送。”
    那婢女听罢,神情跃过一丝如释重负,忙不迭把托盘递过去:“那就有劳黎姐姐了。”
    黎紫接过托盘,轻轻的踏入殿内,她见寝屋的门闷沉沉的关着,便一唤:“宫主,用膳了。”
    如预期的一般,寝屋里毫无动静。黎紫又唤了一声:“月,你若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她抬高了一个音调,语气也多了一分硬朗,但里面的人却依旧仿若未闻。得不到回应的她,静静的杵在原地。她盯着那朱红漆色的门,如突然觉得,仅是仅仅隔着一道门,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界般遥远。
    蓦地,她从腰间把佩剑拔出,目光一凛,直直把剑劈下。但闻哐当一声,那铜锁被劈作两半。黎紫一踢屋门,竟风风火火的闯了进去。整整一个月,明月都没有踏出过寝屋。黎紫以为他定是伤心欲绝,在殿内枯坐,哪知刚一入门却被眼前的一幕所震惊。
    那背影俏丽的人儿,正赤着身子坐在铜镜前。
    他背对着黎紫,但黎紫却能从镜面上瞥到他的神采。
    他玉白如雪的脸上,一双美目正微微眯起。他手执眉笔,抬起那凝霜皓腕,正给自己描画纤细的墨眉。他慢条斯理的从眉尖画到眉梢,动作优雅而惑人。
    那镜中倾城美貌的人,发现黎紫的闯入,便缓缓的把目光瞥了过来。他与黎紫在镜中四目相接,一瞬的停滞后,他勾起朱唇,笑的风情万种。
    黎紫瞳孔一缩,双脚死死定在原地。
    “是你。”
    那人启唇,皓齿明亮动人。
    这是一声柔美细脆的女声,惑魅的宛如一束罂柔。他一颦一笑间,姿容绰然,实难描绘。
    “月”
    黎紫觉得脑间一片空白,她无法把眼前这张妩媚的脸与记忆里的明月相重叠。
    明月缓缓站起,他全身未着一缕,身材玲珑有致。他披着如墨云般的长发,步步走向黎紫。
    他笑着。
    这笑美的绝世无双,但在黎紫眼里,却分外讽刺。她一皱眉,微有痛心的又唤:
    “月”
    明月却笑意更浓,他停在她跟前,美目流转的打量她。今日的黎紫穿了一袭胭红色的衣衫,薄绡俏丽,宛如一朵绽放的牡丹。明月盯着她半晌,许久才说:
    “把衣服脱了。”
    祁烨端起茶杯,放在嘴边轻呷一口。因为明月的病情,他在暗烩教整整待了一个月之久,只是一个月了,他还是未见明月出过门。莫殇站在一旁,像是瞧出了主上的心思,他恭谨道:“主上若是担心月宫主,就去看看吧。”
    祁烨没有说话,只把茶杯搁下。
    半晌,他才开口:
    “已几日没有进食了”
    莫殇想了想,说:“三日了,前些日子吃的也不多。再如此下去,月宫主怕是撑不住了。”
    莫殇忧心忡忡,血浴的事是在月宫主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实施的。他如今这般反应,莫殇也早有预料。只是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宫主能渐渐忘了这痛,毕竟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皇上,去看看吧。”
    想时,莫殇又劝了一声。
    祁烨沉默半晌,旋即才说:“好吧,去看看。”
    两人来到明月殿前时,便觉得有一丝异样,祁烨迈过门槛后,竟见寝屋的门大开着。他一蹙俊眉,加快步伐的踏入屋内,一个裸身的女孩正站在他一侧。
    黎紫一丝不挂的站着,目光幽深。她见祁烨来了,只缓缓的跪下一拜:
    “主上安好。”
    祁烨微有讶异的打量了她一番,旋即问:“你怎在这”
    话刚说完,便闻屏风后隐隐传来一银铃般动听的女声。他笑的轻快又诡异。
    祁烨与莫殇两人均是一怔,侧过视线去瞧。那烟色的描金屏风后,映着一窈窕婀娜的身姿。他行出来时,一抹嫣红撞入眼帘,竟美的刺眼。
    红色是最妖艳的颜色。
    而也是最妖艳的人,才配穿红色。
    乌发松绾,红纱轻绕,那人莲步姗姗,徐徐走来。他微微一展笑,一双勾人魂魄的眼眸间,光华流转不定。他轻轻一摇手,凝脂皓腕间,莹白胜雪。
    “月,月宫主”
    莫殇如遭雷击,诧异的脱口一唤。
    明月却不理会他古怪的视线,径直走向祁烨。他抬头看这个俊邪的男子,只笑道:“哥哥。”
    千娇百媚的声音,任是谁听了,都会浑身一酥。但祁烨却阴着脸,潭目幽深的盯着他。
    “哥哥怎这般表情”
    明月翘眉,蓦地双臂一展,在祁烨面前转了一圈。
    “我不美么”
    他高傲的问他。
    祁烨不答。他又转而把目光递向莫殇与黎紫,又无辜的一问:“我不美吗”
    莫殇骨鲠在喉,无法回答,而黎紫早已是泪流满面,一脸哀恸。
    “美不美呀”
    他佯装有愠色的又是一问,莫殇这才吞吞吐吐的答:
    “美,美”
    “哈哈哈哈”
    明月抬手,纤细的葱指放在颚下,婉转一笑。
    “这红色最衬我,我是天下最美的人儿。”他又转了一圈,像一朵盛开的莲花。
    “最美的人儿”
    他说时,笑容嫣然如花,但神色里却有一抹阴鸷一闪而过。那阴鸷极狠,极深,像要把一切都吞入黑暗般,邪恶。
    天烨四年,皇帝微服私访,足迹行遍江南胤北。一个月后皇帝回朝,却带了一名绝世倾城的美女,纳为嫔妃。封妃大典上,群臣见此女姿色胜仙,绝世无双,皆是愕然。皇帝笑说:“爱妃尚未有封号,诸位爱卿可替朕想一想。”
    群臣竞相进谏提议,有的说此女娇媚如莲花,可封莲妃,又有说花不能喻,她美若天仙,应封仙妃。有的又说仙子也未必有这般姿色,此绝色应封绝妃才是。
    众人意见多多,却未有统一的答案。
    这些男人争先恐后,有的竟争得面红耳赤,暄阳大殿上一时好不热闹。
    而此女却眯着眼,饶有兴致的望着这些男人们,神色里的笑意愈发显著。
    “呵呵”
    这笑意浓的溢出来,就化作她娇美的一声笑声。
    这一笑,群臣皆静,齐齐看了过来。
    “呵呵呵呵”
    柔婉魅惑的笑声,顷刻响彻大殿,所有的人都静静的听她笑,所有的男人眸底,都闪过近乎膜拜的神色。
    “爱妃笑什么”
    祁烨斜斜靠着龙椅,狭眸一眯轻问。
    那女子说:“我高兴呀。”
    她神色雀跃。
    “我高兴大家为我取这么多名字。”
    “噢”
    祁烨也勾起唇角,又说到:“那爱妃喜欢哪一个名字可有中意的”
    女子娇媚的挑眉,说:“我全部都喜欢,我全部都要。”
    她颇为顽皮的讨要所有封号,表情天真。祁烨霍地大笑,摆摆手说:“爱妃可真是贪心,竟全部都想要。这可是不行的。”
    那女子微嗔的瞥了一眼祁烨,噘着嘴说:“我贪心吗”
    她佯装生气的模样,也是美艳万分,一颦一笑都摄人心魂。
    “甚是贪心啊。”
    祁烨接下她的话。
    “那好。”
    她可爱的瘪嘴,又说:“我贪心,我贪婪,那我就叫”
    她顿了顿,美目如丝。
    “婪妃。”
    一锤定音,这个祁胤历史上最为美丽的妃子,终于有了她的封号。
    婪妃
    贪婪的妃子。
    后宫有了婪妃,三千妃嫔顿时失色。昔日风光无限的妃子们,纷纷被这个女人比了下去。她们醋意难当,频频向婪妃施威,却难料婪妃得宠的程度竟是前所未有。所有与其有摩擦的妃子,都在隔日被赐死,无论她们是高官的千金,还是皇亲国戚,都无一幸免。
    应了婪妃的名号,婪妃是史上最贪婪的妃子。千金难买她的笑容,她不要金银财宝,不要珍奇异宝。唯一能让她开怀大笑的是人痛苦恐慌的表情。她阴晴不定,残忍暴戾,与当朝的皇帝不分轩轾。
    由此,婪妃不再是婪妃。
    她不是后宫之地能束缚住的女人,她是整个祁胤为之颤抖的妖妃。
    这年的腊月,冰天雪地。
    婪妃爬到殿前的屋檐上,晃着一双雪白的赤脚,眺望九重宫阙之外的天空。地上的婢女吓的面无血色,连连唤:“娘娘,娘娘下来呀”
    婪妃置若罔闻,目光依旧望着远方。
    “娘娘,娘娘,奴婢求你了,你下来吧”这些婢女们哭作一团,长跪不起,婪妃却无动于衷。寒风刺骨,她却只着了一件纱质的红衣,单薄的像要乘风而去。终于,这动静惊来了皇帝。祁烨站在檐底说:
    “在上面作甚”
    “看风景。”
    她终于说话了,却是轻描淡写的一答。
    “药喝了么”
    祁烨又问。
    她晃着双脚,目光不偏不倚。
    “没喝。”
    祁烨这才一眯眼,呲牙道:“把地上这些奴才全拉出去砍了”
    “皇,皇上皇上饶命啊,饶命啊”那些可怜的奴婢梨花带雨的哭,乱作一团,匍匐在他身下苦苦哀求。
    “皇上奴婢知错了,别杀奴婢啊”
    声声尖锐,祁烨已是不耐烦。他拔出一旁侍卫腰间的剑,当即就把几个奴婢斩杀了。满颊血迹的他再次抬起脸看向婪妃,他说:“你想怎样”
    婪妃此时却不说话,兀自站了起来。
    她迎风而立,向着西边。
    她的目光眺望很远的地方,越过重重宫阙,越过千山万水,越过悬崖峭壁,最后仿佛停在一片金色的大漠上。
    终于她启唇说到:
    “我想去大漠。”
    番外:明月心四
    轮声辘辘,碾得积雪吱吱作响,明黄的车队行蔚为壮观的伸展了一路。这是皇室去边国迎亲的队伍,对象是边国国主的小女儿边祀溪。
    而此年正是天烨九年。
    风灯挂在车前,在夜色里发出朦胧晦涩的光芒。隔着那厚厚的帘幕,明月的眼落寞的投在一处。车里的另一个俊邪男子见他如此,轻问:“怎不睡觉”
    “还有几日才到”
    明月不答祁烨的问题,却反问了回去。
    祁烨皱起俊眉,只说:“你这般心切,所谓何事”
    “没什么。”
    明月一闭眼,转身躺下,把裘狐毯子拉上盖住自己。他窝起身子,蜷缩的像一只受伤的兔子。祁烨轻眯潭眸,意味深长的盯着他的背影。许久他别过视线,掀开那窗帘的一角,望向远处默在黑暗矮矮一片的山丘。
    “还有三日了,三日后他来接驾。”
    他低沉的嗓音,蓦地响起。那背过身睡去的人,在这一瞬竟张开眼来,他睁了半晌,又缓缓阖上,至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丝声响。
    三日后,大漠天色明媚。
    明月探出脑袋,见那金色的沙子在远处布成一个又一个的矮丘,像丝绸被风卷起一般,弧度优美。天与大漠连成一片,在远处幻化作一线淡波飘渺的烟。他笑的提起唇角,眼神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澈。
    “好美”
    夜里,终于到了祁胤漠西,温度也随着天色黯淡,而骤然下降。风鼓鼓的吹着帘幕,明月躲在车内听见远处铮铮的马蹄声,正渐行渐近。
    他的心倐地一提。
    车停了下来,有人滚身下马。
    “臣祁明夏参见皇上。”
    铠甲的摩擦声从车外传入,明月正襟危坐,一双眼瞪的极大。身旁的祁烨瞥了他一眼,旋即伸手掀开帘幕,冲着地上黑胄男子说到:“有劳将军前来接驾。”
    “起身吧。”
    祁烨一伸手,那地上的人才缓缓起身。
    而随着他起身,那风灯下俊削的脸也一点一点的展开。
    他有一头乌黑的长发,绾了半截,俊美而英气。他有古铜色的肌肤,极黑的瞳仁和强壮的体魄。他站起来,大气而凛然,宛如一头迎风而立的雄狮。
    而他起身的瞬间,意外的与明月四目相接。明月披了件黑色的头篷,迎上他的目光时,有些光芒在眸底燃起。而明夏却只瞧了他一眼,便若无其事的撇开了视线。那目光像看一个陌生的路人一般,波澜不惊。
    明月的瞳仁一黯,霎时没有了光辉。
    “让臣给皇上引路吧。”
    祁明夏请示到,祁烨颔首,以表同意。
    明夏接旨后便踏上马去,以长剑拍了拍马身:“驾”
    车队再次启程,明月的身体也随着颠簸,微微晃动起来。风还是如一的凛冽,帘幕的一角被有一下没一下的吹起。那黑色的身影便在他的视线内,若隐若现。
    跳下马车时,单喜扶住了祁烨。而不等单喜再扶明月时,明月便自行跳了下来。可他却崴着了脚,踉踉跄跄的欲要跌在地上。一旁的黑甲男子见罢,跳下马来伸手一扶,才发现那黑色斗笠下的人竟是一个女子。
    他微有讶异,却不问。
    明月直起身,站在他跟前。他的身高只到了他的胸前,明夏站在他身前,宛如一堵结实的墙壁。
    一丝落寞闪过眸底。
    “她是朕的婪妃。”
    祁烨见明夏神色一诧,便自行解释了一句。明夏听罢,表情又恢复昔日的沉稳,只把人扶起后,便要甩开手来。
    “原是婪妃娘娘。”
    他轻描淡写的一说手就要脱离开去。可就在松开的一瞬,那女子却反手一握,拽住了他的手臂。
    明夏一怔。
    而祁烨却意味深长的一眯眼。
    祁明夏想开口说什么,却又发不了声。面前的女子低着头,表情不得而知,而她苍白的葱指正紧紧的攥住自己,和手臂那深沉的黑,形成鲜明对比。
    祁明夏一蹙眉,怔然的神色转变成一种近乎反感的厌恶。他一伸手,竟不顾她分毫的面子,甩脱了她。
    决然,绝意。
    那黑色的臂影,从明月的瞳仁里越过,留下一抹挥之不去的阴霾。
    而他的手被冰冰凉凉的遗弃在空中。
    “娘娘要小心。”
    男子毫无温度的声音,略带轻蔑的回荡在他耳畔。
    他不眨的眼,才缓缓闭上。
    几个丫鬟围簇上来,纷纷搀扶住明月。他站直身,表情已恢复了婪妃的千娇百媚,他看着祁明夏说:“谢谢将军关心。”
    祁明夏冷冷瞥了一眼,却未说话。
    “将军常驻漠西,不知这漠西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他娇美的笑,祁明夏却厌恶的投来视线。
    “臣下不知。”
    “听说边国的一年一度的祀会,就是在这腊月里开的,是么”
    他不依不饶的一问,明夏却已别过身去。单喜听罢,在一旁附和:“是啊,祀会是腊月十八开的,在边国可是盛世一日。”
    “腊月十八”明月一翘眉梢,神色顿时雀跃:“腊月十八呀”
    他望向祁烨,祁烨只是恬淡的笑。
    “好,明日去看。”
    他宠溺的冲着他笑,明月这才银铃般的笑出声。
    祀会上,盛世空前。
    他披着一身黑色的斗篷,篷帽压的极低。那喧哗的热闹声,在耳边响彻,一声高过一声。他却不抬眼,他却不看。仿佛那看台上的只是一群原始的野兽,在狰狞的呼喊。他们睁着猩红的眼,望着地上一群又一群被野牛踩死的奴隶。
    血肉横飞,空气里竟是杀戮的腥味。
    明月以为自己会很高兴。
    他应该喜欢人被踩成肉酱的一幕,可这血腥的味道,怎会令他作呕
    如烟的帷幕里,祁烨华丽的斜躺,他望着台下的一幕幕,蓦地却转过视线瞥了那一旁的黑色身影。
    他眯眼,若有所思。
    仿佛是感知到了祁烨的视线,明月神色一正,竟恢复意兴阑珊的模样,抬起眼来,饶有兴致的看着台下的一切。他勾着唇角,仿佛在欣赏没一个死去人的悲惨模样。
    他甚至轻笑出声。
    祁烨见他如此,只是一蹙眉,缓缓别过视线。
    而明月却没有再低头了,视线里的红,看的久了便变成灰蒙蒙的一片。他目光黯淡的看着,机械的看着。
    但倐地,又一抹璨然的光芒从那架台顶上发出。他望过去,原是一个女子。
    她娇柔单薄,却硬是不撒手的拖着架下的另一名女子。那个女子身下还吊着一个面目狰狞的老妇,那老妇嘴角含血,似要把那女子活活吃掉一般。
    他眸光一闪,嘴角扬起。
    有趣
    有趣
    “羽晴”
    已是面色发紫的她,还是对着底下的人不放手。
    她难道不知道,她是不可能把两个人吊上来的么更何况那老妇还想要了那人的命
    她是想连自己也葬送去了么
    愚蠢的生物。
    明月露出嗤之以鼻的神色,但却依旧目不转睛的看。
    出人意料的是,由于那女子的坚持,几番争搏下,那底下的女子竟踢下了老妇,然后借力攀爬上来。虽然代价是那架顶的女子,已然断了一条手臂。
    整个祀会上的人,都没有料到,疯狂的牛群踩死了所有人,竟然让一双孱弱的女子给逃脱了。
    而明月也讶异非常。
    但随即,更大的危机袭向这两个女子。高架由于顶不住牛群的撞击,而开始分崩离析。两个女子中间裂出一条沟壑,只消一会儿,两人便会纷纷落下高架摔死。
    “呵呵”
    不过如此。
    明月心想,这有趣的生物,再怎么努力也不逃不过悲惨的命运。何苦要活的这么累,不如放弃挣扎吧
    明月露出颇为怜悯的高傲神情,却不料,在一刻,那架上断了一条手臂的女子,却以一己之力与那母牛搏斗。即便她一手几欲残废,虽然她害怕的颤抖,虽然她泪如雨下,可她在举刀那一瞬的神情,竟是出人意料的凛然
    “她杀了那牛”
    倚麓台上已有人惊呼出声。
    明月亦是瞳孔一缩,那抹在金光下绽放的身姿,深深刻在他眸底。有一股被释放的畅快感,在胸膛间迸发,他霍地从座上站起,竟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他掀开他的斗篷,绝色之姿震撼全场。
    他笑了许久,笑到后面,竟觉得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燃烧起来。
    那女人活了,她竟然活了
    她竟拼过了命运,她愚蠢的行为,竟没有让她死去
    明月阴鸷的眯眼。
    “把她带上来。”
    他朱唇轻启,冷冷吩咐。
    那女子被带了上来,她跪在他身下,颤抖不止,看上去已无半丝先前的凛冽气息。明月目光复杂的打量她,蓦地说到:“把她给我杀了。”
    她不该活。
    她是这场景里唯一鲜艳的颜色,他讨厌鲜艳。
    地上的女子蓦地抽气,小脸上已无半丝血色。明月见她诚惶诚恐的失神模样,顿时心中畅快。可一旁的祁烨却像瞧穿了什么一般,突兀阻止。
    “慢着。”
    他打断了明月。
    自十三岁起,他第一次阻止他的意愿。
    明月微有错愕,侧脸去看祁烨。但见他饶有兴致的盯着地上的女子,轻轻一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泪眼朦胧,半晌不答话,只蠕动着嘴唇。
    “芊”
    芊
    明月的眼蓦地一睁,他凝视那女子梨花带雨的面容,听着她把那记忆里被尘封的字眼说出。
    月儿,这花美么
    柔婉的声音,轻轻的问着。
    记忆里,面前开了一朵纯白的花朵。它美的透彻,美的毋庸置疑。
    美。
    他奶声奶气的答到,兴奋的把小手伸出,触及那六片清婉的花瓣。
    呵呵,月儿知道吗,这花呀叫芊
    “芊泽”地上的女子抽泣不止,却把名字报了完整:
    “我叫芊泽”
    它叫芊泽花。
    记忆里,女子抱起他瘦小的身子,和他说:
    这是娘最喜欢的花,是和明月一样美的花。
    芊泽花
    衣袂翻飞的他站在匍匐在地的她前面。
    这一刻,时光仿佛停止。
    番外:明月心五
    天高云淡。
    这是明月推开门时的第一反应。他错愕的站在屋前,视线里满满的都是开阔天空,一朵朵舒卷的白云,像爱人一般缠绵的浮动。那澄蓝的天空下,绿野茫茫,清风一过扫过那草头,绿色摇曳成浪,直直推向自己的方向。
    这一刻,呼吸都凝固了。
    明月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一切,他莽莽撞撞的回身,发现宫廷院落不见了,九重宫阙消失了,身后只有一间清雅淡落的石屋。它绝立在此宽绰的草原间,显得那么突兀,却又那么和谐。仿佛它也染上了草原桀骜不驯的性子,绝世独立,淡定泊然。
    他忘记自己是怎么走出来了,他推开门进去,是一处院子。院子虽简陋却种着各色各样的草药花卉,它们错落有致的搁在一起,堆的视线里满满当当。明月步子一走一停的环顾四周,这里芳香四溢,气息清甜,是他从来都没有闻过的空气。
    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口,都有种沁人心脾的清爽感。
    但这里,又是哪里呢
    明月蹙紧眉,脑袋里空白一片。他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怎么就好端端的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就在明月暗自思忖时,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院子左沿的房门里走出来一人,那人长发披肩,月白色的缎袍干净的一尘不染。他没有先睬明月,倒是抬头看起明媚的天来,他见风和日丽不禁勾唇一笑。
    “是个好天气。”
    明月却倒退一步,俊眸圆瞠。
    祁烨
    他是祁烨么虽是一样的模样,却是装扮的如此素雅简朴,而他刚才是笑吗为什么那笑意如此真切,如此透明
    就在明月不确定来人的身份时,月白长衫的男子走了过来,一边说:“难得雨不下了,动身去城里吧,也有好些日子没去了。”他拍拍明月的肩膀,亲近自然。明月感到肩头一垂,这结实的感觉告诉他,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
    他微楞错愕,走过他身边的祁烨便转回头,剑眉轻蹙:“你怎么了”
    明月表情空白的凝视他,祁烨笑道:“你难道试药,试傻了”他伸手探明月的额头,又说:“你不会真的中了非梦涎,睡了三天三夜,就睡傻了吧”他见明月还是一副楞头呆脑的样子,表情便颇为严肃起来。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么”
    祁烨试探的问道。
    明月瞳孔一缩,他的名字
    “明月。”
    他发声,那嗓音吓着了自己。这一种微哑的少年声,和以往他不伦不类的嗓音截然不同。虽然,他能说那男子声,却不同这个声音来的通透而干脆。因为一个是历经沧桑,一个却是纤尘不染。
    “呵呵,没有傻嘛。”
    祁烨又拍拍他,继而兀自转身,还落下一句吩咐:“把我这几日磨的草药,都打成捆,包扎好。可能要带多一些,最近天气常变,生了病伤了寒的人一定不少。”
    明月不知怎回答,只淡淡哦了一声。
    他走向那间唯一可能是他的寝屋。推开房门,袅袅檀香扑鼻而来,柔婉怡人。明月小心翼翼的踏进屋子,房间铺置的整齐而简洁,像一个年少沉稳的男子住的地方。一个偌大附壁的书柜,位于东南一角。满架浩浩荡荡的书籍琳琅满目,明月用手滑过它们,感受他们书角的凸起。他偶尔摘下一本看,却都是些医书,道书,诗集。
    明月眯眼,嘴角轻轻一勾。
    他喜欢这些东西的么,这些东西,是不是应该是另一人喜欢呢
    她不是常常喜欢研究,那些草药医术的吗
    明月没有继续往下想,因为视线的余角里,浮现了一个影子。他感到那个影子很陌生,于是转身一瞥。但这一瞥,他没有看见别人,却是看见了一个截然不同的自己。
    依稀还是那盏落地长镜。
    它长到可以容下他整个人。
    铜镜里的人,长身玉立,器宇轩昂。那素色青衫,飘渺若烟,乌发半绾,流泻了一肩墨云。而那张脸,那张以往倾国倾城的脸,却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绝尘俊朗的少年脸,眉宇之间,英气十足,白皙的肤色也一丝不显得女气。
    镜子里的人,表情先是惊诧。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那僵硬的神情慢慢软化下来,到了最后,却俨然化作一抹释然的笑意。
    这不是梦是么
    他是一翩翩少年。
    明月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他走了几步,发现自己长高了许多。曾经他站在桌子边,不应当是这个高度的,而如今,他却长过那桌子岂止一分一寸。
    屋外响起催促声:“明月,你怎么这么慢”
    明月一愣,跑到屋外。
    祁烨早已牵了马来,他狭眸轻眯,瞳仁里流转一丝不满之色。
    “等你把东西拣好,怕要天黑了。算了,看在你为我试药,险些没命的份上,这次不与你追究。走吧,上马。”祁烨早已把草药收拣妥当,他拍拍马屁股,那马像通人性,自个儿走了过来。明月接过马绳,俊眸尴尬的眨了眨。
    他好像不会骑马。
    “怎么了,又发的什么楞”
    祁烨觉得今日的明月好生古怪,明月只摇头,说到:“没事,只是精神有些委靡,兴许真是睡久了。
    “呵呵,走吧。”
    祁烨牵马走出石屋,明月紧跟其后。到了外边,祁烨便轻快的跳上马去,风呼呼的迎面吹来,散开他本就不羁的长发,月白锦袍鼓吹起来,像天边一抹舒展的白云。明月没有见过这样的祁烨,他望着他阳光下,镀金的侧脸。那表情是笑着的,那是淡淡的,能融入风中的笑。
    是怎般的心情,才能这样笑呢
    明月不知道。
    “上马来呀”
    祁烨调转马头,又一声催促。明月这才缓过神,瞧着这面前的马匹,有些踌躇无奈。但旋即,他像是得到了什么释放一般,跳起身,一鼓作气的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轻快而自然,哪里有半分生疏明月骑在马背上,笑容绽放开来。
    “哈哈,哈哈。”
    他笑的倘佯,阳光落在他身上,酣畅淋漓。
    “笑的什么,像孩子一样,又不是第一次骑马了。”祁烨嗤笑他,明月却不以为意,他说:“烨,走吧。”
    祁烨不再说话,策马奔去,明月紧随其后。
    城是一个不大的城,也不见得多繁华,但用富足安康四个字,是能够形容这里的。
    市集的路上,还微微含有春水,那是下过雨的证据。马蹄踩过潮湿的苔藓,敲在那青石板路上,笃笃脆响,听的人心旷神怡。此时的市集熙熙攘攘,人已颇多,祁烨与明月一路下来,许多人都搁下手中忙碌的活,挥手打招呼。祁烨只笑着应对,明月倒跟在他身后,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他从未接受过人,真心诚意,充满敬重与谢意的笑容。
    “月公子今天也来了。”
    一中年妇女在明月马下一拜。
    “承蒙月公子的灵丹妙药,我家老爷的病才得以康复,老妇谢过了。”
    明月眨巴眨巴眼,表情错愕。祁烨回身,冲着那老妇说:“上次你已谢过了,怎还再谢你要三番五次的拜他,他可不得得意自大起来”祁烨揶揄人的样子,明月第一次见到。明月这次胆大起来,他说:“我看是你嫉妒的吧,她谢我,怎还碍着你了”
    “哈哈”
    没等祁烨要反驳什么,一声突兀的朗朗之笑从身后穿插而来。明月见祁烨视线偏走,落在自己背后,知道是有人来了,于是也引马回头。这一看,他的身子又僵直了起来。
    黑盏戎甲,英气勃发。
    一小队队伍从城门处缓缓移动而来,领头人身材颀长,气质沉稳内敛,这样的男人除了他还会有谁呢明月眼睁睁的看着男子走到他身边,那朵在他脸上绽放的笑容,随着他的临近,愈演愈烈。
    “明夏。”
    明月脱口而出。
    明夏笑容一凝固,有些停顿。
    “你喊我什么”
    他奇怪的看着明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般。
    明月有些畏缩,不敢再喊。他心忖,难道他喊错了,难道在这儿,他不是叫明夏吗
    “你怎喊我明夏,怎直呼我名,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祁明夏挑眉,佯装生气般。明月更是不知所措,不喊明夏,那只有喊:
    “将军”
    在这地里,他一袭英姿魁梧的戎装打扮,应该还是将军吧。
    “哈哈,哈哈”
    一旁的祁烨耐不住笑意,霍地的笑出声来,他对这明夏说:“这孩子,莫不真被我的非梦涎给毒傻了晨时起来,就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现在见着你,竟然喊明夏。说了他,却还喊将军”
    明月被祁烨笑的心虚,他脸红道:“那得喊的什么,名字不是,军衔也不是”
    “月,你是跟我开玩笑的么”
    祁明夏重重的甩了一个栗子在明月额头,明月痛的抱头,明夏却说:“当然是喊,哥哥啦”
    哥哥
    明夏说时,阳光落满他全身,他看上去像破晓初生的太阳一般,温烈。
    青衫的明月蓦地全身一僵,心脏像被什么猛烈的撞击了似的,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震。
    哥哥
    他觉得那声陌生的词汇,在他耳边游游荡荡,挥之不去。
    “哥哥”
    他尝试着开口,挤出这两个,他曾经敢也不敢想的字。
    祁明夏听他喊过之后,表情才舒缓起来,他微怒道:“你跟了祁烨去,还没得半年,却这么不懂礼数来。见着我竟直呼其名,卞一次再敢,我可不饶你。”祁明夏拍拍明月的肩膀,亲近的好像真的是一对从小长大的兄弟,一起打闹,一起顽皮,一起做坏事,一起挨爹娘的批的兄弟,他们相互扶持,不离不弃。
    明月的手还扶在额头,他没有放下来,好像在掩饰此刻他的表情。
    他缓缓低下头去,嘴唇颤动。
    想要笑,却又想要哭。
    但最后,他还是咯咯笑出声来,他抬起脸,表情阳光灿烂。他把祁明夏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反推归去,然后像一个弟弟一般赖皮撒娇。
    “我可不觉得有你这么个哥哥有什么好,我若比你早生一刻,你可得唤我哥哥。”
    祁明夏一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于是怒道:“好小子,你长胆子了”
    “怎样”
    明月从未感到这样欢畅自在过,他挑眉,俊眉的脸上尽是狡黠之色。
    “但你还是比明夏晚生一刻,假设不来的”
    祁烨帮明夏说话,明夏颔首:“对,对”
    “呵呵,那我问爹娘去,兴许是他们弄错了,把你当作大的了”明月不依不饶,但说到爹娘,祁明夏这才想起来他们嘱咐的事情。“我不和你胡闹了,这次你回来,爹娘可是有事要为你操办的。”
    “什么事”
    明月眨眨眼。
    明夏郑重其事的说:
    “你的婚事。”
    番外:明月心六
    婚事
    在回府邸的路上,明月心中忐忑暗忖。他有一门婚事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对方又是谁呢就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明夏突然一拉马绳,停了下来。原是前方迤逦而来一行人,男丁们锦红长衫,女婢们薄罗纱衣,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下人。而人行当中,有一辆徐徐驾行的马车,那车通体朱红,装饰华美。绣着牡丹细纹的帘幕因为颠簸而一起一伏,马车里的人半边衣裳也若隐若现。
    明月心忖,是哪家的小姐,排场还真不小。
    明夏已经一马当先的跳下来,上前一问。
    “车里的,可是洛家小姐”
    车前一面容清秀的丫鬟点了点头,回道:“是,是我们家小姐。公子是”
    “祁家长公子,祁明夏。”
    这话可不是祁明夏说的而是帷幕里一声音俏丽的女子所言。她抢了祁明夏的台词后,笑吟吟的掀开帘子,钻了出来。长裙曳地,那身下的丫鬟搀了她跳下马车。
    这女子长的美貌动人,一颦一笑间均能撩获人心。明月定睛一看,这分明就是
    洛羽晴
    “原来是明夏将军,我正要去贵府拜访呢,没想到半路上就碰上你了,当真是巧。”女子娇俏大胆,笑吟吟的仰头看明夏。祁明夏说:“什么风把洛大小姐吹我们府上了”
    “没呀,我就是待在家闷的慌,出来走走。听说贵府的后花园,天下一绝,就特来观摩观摩了”她佯装无意的踱了几步,嘴上轻描淡写的说着,眼睛却时不时的往明夏身后瞟去。她先是看见的祁烨,眨巴眨巴眼后,又瞥向明月。明月见她神色里考量的成分居多,甚是疑惑。
    “敢问这两位是”
    洛羽晴一问,明夏转过身来,噢了一声说:“这位是我堂兄,名声在外,洛小姐应该听过。”
    “是神医嘛”
    洛羽晴忙不迭一点头,继而一改调皮的举止,冲着祁烨恭敬作揖。“素闻隐城山外,住了一位神医,救人无数。今日能一睹本尊,小女子荣幸之极。”祁烨负手而立,只笑笑,不说场面话。
    “那这位”
    洛羽晴目光似无意,却又有意的望向明月。明月身子一震,不知如何做答。
    “这是我二弟,祁明月。”
    明夏刚一说完,洛羽晴的脸上就掩不住刻着两个字果然。她嘴角上翘,目光深邃的凝视明月。明月突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忙撇过视线,佯装看不见她赤裸裸的注视。此时,祁明夏说:“不要再在府外站着了,大家进去吧,爹娘见这么多人来了,可要高兴坏了。”
    “嗯。”
    祁烨点头,跟着明夏走。明月也快步跟了上去,洛羽晴则在他离身的一瞬,抿嘴诡谲一笑,随即也迈开步子。只是,当人们鱼贯而入时,却没有人发觉站在那一排洛府奴群中,有一个梳着单髻的女子,稍显突兀。她面容清秀,肌似凝脂,一双眸子总是好奇的左顾右盼。
    祁家府邸绿荫环绕,古朴典雅,没有一丝一毫的张扬显摆。祁明月喜欢这里,行走在长廊里,黄莺轻啼流水潺潺,让他心旷神怡。只是身后尾随着的女子,却让他如芒在背。时时刻刻,他都能感觉到她古怪的眼神,始终不离的盯着自己。
    府上难得这么热闹,明夏进了大堂时,一对年过半百的男女正一脸笑意的迎上来。他们一眼便瞅见了明月,妇女上前拉过明月的手,上下打量起他。“两月未见,我的月儿可又俊朗了许多。”
    妇女是长生面孔,明月没有看过。她慈眉善目,体态微福,瞧上去只是一个普通的妇人。但从她的言行举止来看,似乎是自己的娘。明月本还不知如何面对,一见并不是印象中的那个女人,倒松下一口气。
    此时留着长须的男子也走了过来,冲着祁烨说:“月儿从小身子不好,送去让祁烨照料,我们省心了,烨儿倒要费心了,哈哈”祁烨摆手,只说:“月的身子也不是大毛病,倒是这几年他总当我的下手,委屈了他才是。”
    “都是一家人,就不说容套话了。爹,娘,你看谁来了。”祁明夏打断他们的话,侧身一让,把众人的视线引向他身后。洛羽晴这才上前来,毕恭毕敬的作揖:“羽晴拜见祁老爷,祁夫人”
    好一个大家闺秀的风范,洛羽晴的大方得体让人眼前一亮。
    祁家二老一愣,旋即笑起来,那妇人上前扶正羽晴的身子,说:“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呀,儿子回来了,连洛小姐也登门造访。我呀,今天可要开心死咯”她笑的合不拢嘴,拉着羽晴往里走,一边还吩咐:“来,给洛家小姐上座,斟茶”
    奴仆们听了纷纷忙活去了。
    众人坐定时,大厅内和乐融融。祁家二老与洛羽晴有说有笑,言语br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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