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没再推辞。
看着皇后消瘦的脸颊,6笛谦心生怜悯:“听苏嬷嬷说你最近膝盖痛,既然如此,就不要再跪佛堂诵经了,还有记得传太医来瞧瞧。”
6笛谦的每句嘱咐,皇后都点头应允。停顿片刻,皇后才说道:“别关顾着说我了。你呢我听说你要和盈娣格格成亲了”
一听到这,6笛谦脸上的神情落寞,沉默了会,回道:“没有的事儿。她要嫁的是五哥。”
“太子”皇后一脸错愕,“我听闻太后不是有意将盈娣格格许配给你么怎么成了太子了”
6笛谦垂头丧气道:“先一天太后是答应将她许给我,可第二天盈娣给太后请安的时候,说想嫁给的人是五哥。”
皇后凝神沉思许久,见6笛谦闷闷不乐,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笛谦,盈娣格格一夜之间改变心意,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
6笛谦向来头脑简单,皇后这么问,他依旧不明所以,怔愣地看着皇后。
皇后忽地一笑,怕6笛谦误会,她徐徐解释道:“虽说因为大皇子的事,如今我跟太子关系紧张。但这些年的虔诚习佛,心里早就将名利抛开了。我会这么说,只是心里有些疑惑罢了,你可别忘心里去啊。”
6笛谦摇了摇头:“皇额娘,您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皇后瞧了6笛谦一眼,略带试探性地问:“太后赐婚那日,你和盈娣格格出了安宁宫后去了哪儿”
6笛谦不假思索地如实回道:“东宫。”
皇后一步一步地引诱6笛谦回忆:“那你们去了东宫之后呢”
“之后我跟五哥在他宫里拼酒酣饮。”
“酣饮之后呢”
“我醉了。”
“那太子当时可醉了”
这次,6笛谦没有立即回 答,而是蹙起眉头,思索着,但是想了半天,还是并未想起酒醉后的事。“当时我醉得厉害,至于五哥有没有醉,我是真不记得了。”
“那盈娣格格呢她在哪”见6笛谦茫然地摇头,皇后不经意间扬嘴一笑,只是那一瞬,过后笑意散去,“笛谦,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么你去太子那里之前,盈娣格格是同意嫁给你的吧,可第二天就变卦了,且说要嫁给太子。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变故”
6笛谦虽然心无城府,但不傻。皇后说得这么明显,他当然听明白了。
6笛谦略带几分疑惑地说道:“皇额娘的意思是五哥让盈娣改变主意的”
他这么一问,皇后却为自己撇清言辞,浅笑道:“我只是说出自己的疑虑罢了。真相是如何,我也不知道。”
看6笛谦面露纠结和挣扎,一抹得逞之色自她眼底闪过,嘴上则说道:“当然了,你和太子的关系一直很好,你对太子向来都是坦诚相待,太子又怎么会背地里夺你所爱呢可能是我想多了吧。你虽非我亲生,但我早已当你同大皇子一样,你叫我一声皇额娘,我这个做额娘的也希望你幸福,不想你平白无故地被人抢走幸福。笛谦,你不会怪我多嘴吧”
自静心阁出来,6笛谦脑子一片混乱,脑海中不停重复着皇后方才的一番话,借助着对那天零碎的记忆,6笛谦真的开始存有疑心了,所以他的脚步变得急促,他必须要问问盈娣。
6笛谦前脚刚踏出静心阁,皇后后脚就从佛堂里出来了,双腿强劲有力,丝毫没有方才的柔弱和可怜。苏嬷嬷站在门口,悄悄地偷看着6笛谦的身影走远,这才回到皇后身边。
苏嬷嬷嘴角扬起得意的笑,脸上尽显狡黠之色:“娘娘,咱们正愁不知如何阻止太子和盈娣格格的婚事,眼下七皇子却自动送上门了,看来老天爷都是站在咱们这边的。”
皇后眼含轻蔑,冷哼一声:“被夺走的东西迟早都是要回来的”
苏嬷嬷谄笑附和:“娘娘说的是,咱们就跟太子走着瞧。”
皇后面露阴笑:“让秦永继续盯着东宫,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本宫汇报。”
“是,娘娘。”
天空乌云密布,皇后的心情却是晴空万里。6笛谦的造访,让皇后觉得既意外又惊喜。七皇子思想简单,但她说的那一番话,她敢打包票,七皇子会听进心里去。这一次,能借助七皇子之手毁掉太子和盈娣格格的婚事是最好的,即便不能如她所愿,七皇子和太子之间的关系也不会再如从前。而湛王爷的势力日渐强大,皇上向来疑心很重,明眼上器重太子,以她与皇上多年夫妻的相处,皇上的真正目的是以太子之力和湛王爷抗衡,以使自己皇位稳固。她如今深处静心阁,她的用处于皇上来说只是为了让他有理由不立贤妃为后,且能在百姓中落得贤君之名。所以皇上压根不会发觉她的野心,也绝料不到她会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一出。湛王福晋足足等了两个时辰,湛王爷才回来。
一见湛王爷进门落座,湛王福晋立刻起身,命人去端热茶,自己则走到湛王爷身后,替他揉捏肩膀,力道恰到好处,湛王爷舒适地闭着眼享受。
“王爷可用过膳了”
“恩,用过了。”
低眼见湛王爷面色淡然,福晋这才为白天的事儿替祈月辩解,唯恐湛王爷不高兴,福晋轻声细语外加小心谨慎:“王爷,白日里的事,是妾身教女无方,惹王爷不高兴了,一切都是妾身的错。可祈月虽莽撞,却并非不懂分寸,王爷就不要同她一般见识了。”
湛王爷舒适地轻嗯了一声,并不多说。
“王爷,如今祈月已年满十七,妾身认为是时候为她张罗夫家了。”福晋话里有话,双目紧紧盯着湛王爷的神情,看湛王爷并未多做回应,福晋才继续说道:“祈月自小就喜欢七皇子,执意要嫁给七皇子,王爷不如就成全她吧。”
湛王爷蓦地睁开双眼,吓得福晋心骤然一跳。
“王爷”湛王爷微蹙眉头,福晋赶紧解释道:“眼下因为盈娣格格,太子和七皇子之间心存芥蒂,若趁这个时候让七皇子娶了祈月,祈月如愿是小,王爷有机可乘还是大。如果借助联姻让七皇子为王爷所用,王爷坐拥江山之日岂不是又近一步”
湛王爷神色凝然,福晋说的并非不在理。皇上的四个儿子中,大皇子被囚禁,早已失势,二皇子向来不得宠,又无心权势,不足以惧,除开太子,就剩6笛谦身上有一小部分兵权在手,与6笛谦联姻,让其归在自己手下,于湛王爷自己并不能增加多少利益,但总比落在6笙羽手上强。
皇上对湛王爷心存疑心,湛王爷的心思,皇上又怎么可能猜不透,只是皇上也认定6笛谦手上的那点兵权不足以构成威胁,加之君臣关系不可明面撕破,所以湛王爷提出赐婚之事,皇上并未多加犹豫。
圣旨传到6笛谦的寝宫时,他正从昏迷中苏醒不久。禧公公奉皇上之命前来宣旨,整个听旨过程中,6笛谦面如死灰。
禧公公合上圣旨,对6笛谦道了声恭喜,6笛谦也只是扬嘴一笑,并非高兴,而是凄凉与寒心。
这皇宫人心冷漠,他到底算什么物品吗被人赐来赐去最后还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禧公公刚走,6笛谦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床边的鞋面,鲜红刺目。
整个屋子里的宫女太监吓得满屋子乱窜,有的去请太医,有的去请皇上太后,整个慌乱的屋子,唯独只有6笛谦安静地如同没了灵魂。
双目圆睁,望着窗纸上树影摇曳,心生凄凉。
晚些时候,太后和皇上6续来看他,他都是假寐着不予回应。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不记得,或者他压根没有用心去听,无非是些宽慰他的话。
翌日,经过大雨洗涤后,阴沉几日的天终于放晴。6笛谦躺在床上,睁着眼发呆,宫女为他开了窗,明媚的阳光落进屋子里,晶莹剔透。
祈月来看他的时候,一脸得意,嘴里掩不住的是喜悦,与他的面无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6笛谦,我早说过了,我看上的人谁都不能抢。”
看着6笛谦苍白无生机的脸,祈月心里担心,语气却蛮横:“喂,6笛谦,你可以怨我,但不可以生病。好好养身子,本格格还等着跟你赛马射箭呢,听到没有”
祈月强硬的关心依旧没有得到6笛谦半点回应,许是心情好,所以他即便视她如空气,她也没有同往日一样耍脾气。不过一个人的独白稍显无趣,坐在6笛谦身边说了几句话,祈月就走了。
祈月离开前,她状似询问,实则挑衅地留下一句话:“下月十八,太子殿下大婚,你去吗”
她仿佛就是为了拿这句话刺激一下6笛谦,所以并未等待他的答案,她就哼着曲儿走了。
6笙羽大婚,伤心难过的并非只有6笛谦,还有叶非凡。6笙羽在同日迎娶萧盈娣和冯雪。萧盈娣好歹是个格格,却与官宦之女同日出嫁,萧盈娣知道这是6笙羽的刻意贬低,但她并无心计较这些。
如果一个人连她的终生大事都不抱希望的话,那些点缀的形式又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当萧盈娣得知6笙羽要去冯雪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叶非凡。6笙羽荒唐的娶妻纳妾,让萧盈娣觉得他非常可笑。他的做法一下子伤害了两个男人,果然是心狠手辣。
这些天一直担忧着6笛谦的事,无心过问叶非凡,等到她去宰相府找叶非凡的时候,他没有萧盈娣想象中会有的消极。
屋子里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吵得整个宰相府的人不得安宁。以宰相和叶非凡他哥叶启凡正义凛然的性格,自然受不了家里生活糜烂。想必宰相和叶启凡没少劝阻他,但见叶非凡受挫太大,时间长了,只要他不去外面闹,也就放任他去了。
萧盈娣一跨进屋子,琴瑟声、锣鼓声、欢笑声,各种声音充斥耳中,闹哄哄的一片,让她几度想要夺门而出。
抬头入目便见炕上斜躺着的人正是叶非凡,其周身数名美人围绕,在如此寒冷的天气,个个衣不蔽体,萧盈娣只是随意扫视一眼,双颊都不由得泛红。
叶非凡虽沉醉美人怀,脑子却清醒得很,一眼就看到了门口的萧盈娣,他冲她招了招手:“来,妹子,陪哥哥喝一杯。”
怀中的几个美人顺眼望了萧盈娣一眼,目含敌意,个个撅起嘴唇,不满地嘀咕:“爷,那个女人是谁呀”
叶非凡见怀中的美人们生气了,低头对着她们的嘴挨个吻了一下,笑容里多是tioqig之意:“美人儿,瞧你们个个嘴嘟的,真是让大爷我爱死了。不过你们可别不高兴,她是你们都比不上的人,她是我这生认定的妹子。”
那几个姑娘一听是兄妹关系,面上笑靥如花,端起酒杯就给叶非凡灌酒:“爷真讨厌,竟然耍我们,爷得罚酒。”
说着,一拥而上,都将酒杯递到叶非凡的嘴边,叶非凡忙不迭地喝酒:“慢慢来,莫急莫急,瞧你那样儿,就属你最急”叶非凡不怀好意地笑着,伸手拍了一下其中一个姑娘的屁股。
那个姑娘娇笑一声:“爷真讨厌,打疼人家 了。”十一月十八,宜婚嫁,那日太子迎娶盈娣格格和冯家千金过门。
在那之前,萧盈娣一直呆在睿王府,等着那场毫无幸福可言的婚礼。
大婚前一夜,碧珠和梓月两人陪她聊至深夜,服侍她睡下后,两人才离开。两人走开没多久,房间内突升一股异香,本是浅眠的萧盈娣,不过片刻,已然昏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酸痛,浑身疲累。
碧珠端了洗漱水进来,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见萧盈娣唤她,碧珠才晃过 神来,但是看向萧盈娣的眼神复杂,其间参杂着担忧,甚至是怜悯。
“怎么突然这样看着我”萧盈娣有些不明所以。
“没,没事。”碧珠眼神闪躲,忙将毛巾拧干,递给萧盈娣,在萧盈娣低头擦脸的时候,碧珠的视线依旧偷偷打量着萧盈娣。
洗漱完毕,穿好红嫁衣,碧珠为她盘发髻,因为心神不宁,几次扯到萧盈娣的头发,痛得她不由得轻呼出声。
萧盈娣叹了口气:“你今儿个到底是怎么了”
“没怎么,奴婢只是为格格心疼。”说完,碧珠看着萧盈娣的眼里多了疼惜。
听她这么一说,萧盈娣笑了笑,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安抚道:“没什么好心疼的,我能活着就已是万福。况且你是我的陪嫁,以后有你在,我至少还有个伴,挺好的。”
“格格。”碧珠欲言又止,看着萧盈娣那张从容淡定的笑脸,碧珠反倒双目通红,扭头掩嘴哽咽。
太子大婚,皇上必然高兴,在宫内大摆筵席,宴请盛京所有官员,场面大气壮观。就连久未出门的贤妃都忍不住挺着肚子想要沾一沾这喜庆。
太子既是今日的新郎倌,自然免不了与人推杯换盏,相对于新房美人来说,美酒更佳,是而,6笙羽流连在席间久久不曾离去。太监多次暗示他可以去新房揭喜帕了,但他却当做没有看见,继续把酒言欢,大有一醉方休的姿态。
冯雪和萧盈娣身处东宫两个庭院,因太后的面子,萧盈娣自然稳居正位,因而作为侧室的冯雪所住的幽兰苑和萧盈娣的倚梅轩不论整体布局和大小都要略微简陋一些。
如今两人分处两院,冯雪自小饱读诗书,是个十足的大家闺秀,三从四德更是铭记于心,所以她如今在新房端坐几个时辰,竟丝毫未动过,也并无半点怨言。倒是萧盈娣时不时动几下,这倒不能怪她,一早起来整个人腰酸背痛,又在这房内坐了几个时辰,加之头上凤冠似有千斤重,她委实受不了,若是不活动几下,她的腰铁定是要断的。
直到宴席散去,宫女和太监开始收拾残局,醉醺醺的6笙羽才由着太监扶回东宫,萧盈娣是正室,新婚之日理应睡在她屋。
碧珠一直守在新房门外,见两个太监摇摇晃晃搀扶着不省人事的太子,她赶紧几步上前帮扶一把,瞧着太子醉得站都站不稳,不由得来气:“殿下怎么喝成这个样子了”
两个太监连忙无辜地解释:“碧珠姐姐,奴才们劝过殿下,可殿下不听奴才的,今儿个殿下和福晋的合卺酒怕是喝不成了,还请姐姐在福晋面前替我们说几句好话。”这两个太监年幼,想必是进宫不久,嘴倒是甜得很,左一声姐姐,右一声姐姐,让碧珠一时也撒不出气来。
头戴喜帕的萧盈娣听见碧珠的声音,掀起喜帕,就见碧珠和两个太监扶着6笙羽推门进屋,她赶紧起身,由得三人将6笙羽扶上床。
两个小太监安顿好6笙羽,转身连忙给向新福晋行礼:“嫡福晋吉祥”
萧盈娣点点头:“恩,你们退下吧。”
见萧盈娣并未怪罪他们,两个太监松了口气,快步退出屋子。
碧珠瞧着躺在床上酣睡的6笙羽,无奈地看向萧盈娣:“格格,眼下怎么办”
“你去为我准备两床厚被子,我就在地上凑合一夜好了。”
萧盈娣轻扯嘴角,说不上不悦,6笙羽醉倒对她来说还是件好事,且不说他根本无心与她洞房花烛,只怕新婚之夜都不见得安宁。
碧珠并不赞同萧盈娣做法:“格格,那可不成,今天可是您和殿下的洞房花烛夜,这屋子四周不知多少双眼睛看着,等着明早回去给皇上太后禀告呢。你若是睡在地上,被发现了,皇上太后不怪罪还好,若是怪罪下来,格格受气不说,殿下难保不会借题发挥,指不定怎么对格格呢。”
沉吟思索,萧盈娣觉得碧珠的话在理,6笙羽总爱鸡蛋里挑骨头,与这种人相处,还是小心谨慎的好。大不了明早在6笙羽醒来之前先起床,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碧珠替她拆下凤冠,她便和衣睡在6笙羽身侧。房内的喜烛终于燃尽了,屋子里漆黑一片,静谧的空气里,漂浮着浓浓的酒气。耳边均匀的呼吸声清晰极了,让萧盈娣毫无半点睡意。
睡在6笙羽身侧,萧盈娣整个身子都处在警惕戒备状态,她倒不是担心6笙羽会趁她睡着有什么胡乱举动,只是躺在一个恨不能将自己千刀万剐的人身边,就如同躺在钉板上一般,极其难受。
睁眼望着漆黑的房间,慢慢地,困意袭上,眼皮不由得合上。
她做了个梦,梦到她为6子衿穿上了嫁衣,梦到他温柔缱绻的笑容,以及那双如水般的眸子,那眸子里仿佛藏了一片载满忧伤的湖,即便只是望一眼,就能沉醉其中。
因为年少时期,她和6笛谦爬到树上掏鸟蛋,结果不慎从树上摔下来,当时她看见路过的6子衿毫不犹豫地朝这边飞奔而来,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可正因如此,6子衿的手臂脱臼了,养了半个月才见好。
仅仅只是这样一次相救,她就对这个不得宠的皇子一见倾心。没想到如今她也将为人妇,却还荒唐着幻想不切实际的东西。
梦里她与他拜了天地,进了婚房,然而当喜帕掀开的那刹那,出现的竟然是6笙羽的脸,在她惊愣之际,6笙羽也是一脸错愣,最后用力推开了她。</br></br>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