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各处已看不到有人走动了,地下也没发现有躺倒的人,人到何处去了?总不会全搜到村外去了吧?
大总管不会在村口现身,右侧方一条巷道突然传来一声惊叫,人影出现在远处巷道外缘,像是从旁边的树篱跃出的,飘落时向下一挫,砰然倒地无声地挣扎难起。
梁庄主看得心头一震,身形乍起,两起落快通电光石火,到了那人身旁。
“祝兄……”他大叫,同时拔剑出鞘,虎目冷电四射,用目光向四面搜索。
他心中雪亮,这位祝兄绝不是失足摔昏的。
附近村篱枝沉叶静,毫无声息。
警觉地挫身伸手将祝兄的后脑扳转,没有泥痕,不是被泥块打昏的。
“柯方小辈偷袭?给我滚出来!”他大声沉喝,傲世的口吻不改。
没有任何动静。他一咬牙,收了剑抱起祝兄,急急返回村中心。
气氛不对,先前鲁兄两个人躺倒的地方,多了两个人,并排躺倒像四具死尸。
有三处巷道传出脚步声,村外奔回的先后有六个人。
“庄主,怎么啦?”一个虬须中年人奔到急问:”咦!祝兄他……”
“有人暗算偷袭。”他狂怒地将昏死的祝兄放下……“大家小心……”
不远处,屋角踱出丘星河,笑吟吟地踱至通向村口的广场边缘。
“受到暗算偷袭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不会丢命。”丘星河邪笑着说:“我这人很尊重武林道义517z,从不杀死被我偷袭的人。
我想,你就是大名鼎鼎,却又卑鄙无耻的九华山庄庄主,一偷偷摸摸杀人的雷电神剑梁世超了,幸会幸会。”
相距三十步以上,梁庄主暴怒所发的慑人气势依然强烈,可令三十步外的人感到心惊,一代世家的主人霸气十足。
丘星河的神态正相反,毫无杀气,没有慑人的威仪。
梁庄主总算知道情势不妙,制止抢人来的人妄动,冷然等候
自己的人聚集,强忍愤怒死盯着流露出邪气的丘星河,似乎要看穿丘星河有何惊世绝技,或者想用摄人的眼神,慑伏这个看不出任何特点的小辈。
共聚集了十四个人,这是说,这位大名鼎鼎的九华山庄庄主,带来的三十八个足以威震天下的高手,莫名其妙被人摆爷平了大半。
绛官魔女十余个人,不得不出来了。
三十七个男女,实力仍在。
“你过来。”梁庄主站在广场中心,尽量压下怒火,也压下心中的恐惧,语气不再狂傲:“老夫如果所料不差,你一定是丘星河。”
绛宫魔女的脸上神情,早已明白表示丘星河的身份了。
“不错,丘星河就是我。”丘星河仍站在三十步外:“我不赞成子债父还的滥帐,也不认为打了小的老的出头是理所当然,所以我与你儿子的仇恨,我不会主动找你清算。今天我之所以捉弄你提出警告,是因为你们昨晚在途中,卑鄙无耻地谋杀不相关的人,我必须提醒你这样做是伤天害理的事。我救了回风剑张大侠,当然我不是目击者,我也无权执法要你偿命,所以来警告你,揭发你的罪行,理字站在我一边。”
“你过来,老夫要和你谈谈。”
“也好,谈谈。”丘星河脸一沉,吸口气双手徐徐外张、上抬,诡异的气氛陡然光临,因为他的衣袂和大袖,像变戏法似的外张、飘动:“如果你们向我攻击,不论任何人,我都会冷酷无情地惩罚他,绝不留情,向我攻击的人后果自负,我来了!”
阴风乍起,人影倏没。
三十余步距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广场面积并不大,四周是散落的房舍,真正的住宅只有三座,参差不齐,所以活动的空间相当大。
“咦……”
有不少人情不自禁,发出惊骇的叫声。
人影在附近三十步内倏没倏现,左、右、屋上、屋下……似乎有一二十个丘星河,此隐彼现乍隐乍现,更像无数幽灵,你幻我没逐渐接近。
除了隐隐可闻的阴风流动声之外,听不到足音,也看不清实影,每个幻影都是一间即逝,令人觉得不是眼花,就是真有幽灵出现。
丘星河的实体,突然在众人面前两丈左右幻现,脸不红气不喘,似乎刚才表演的幻形秘技是假的障眼法;他并没用上真力。
“妖术!”有人骇然惊呼。
“我和你儿子的仇恨,那是我和他的事,他已经成年。他的事必须自己了断。”丘星河一字一吐,不怒而威:“你如果护犊,就表示你承担了他的债务,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论你用任何狗屎借口向我动剑,我都会理直气壮以牙还牙,现在,你要谈什么?”
要慑伏狂妄自大的人,唯一的良方是露出更坚强、更高明、更可怕的实力,说破了嘴皮子,不如给对方一拳痛击来得有效些,这就是现实人生。
他露了这手高明的流光幻形术,快速的程度神乎其神,用来攻击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想向他动剑,真需有超人的勇气。。
梁庄主脸色大变,有点不知所措。
就算梁庄主是个毫无野心的平凡人,也不得不替儿子出头挡灾,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老夫不用任何借口。”梁庄主硬着头皮说:“你鬼鬼祟祟偷袭,摆平了我二十四个人,你知道老夫该说什么,是吗?”
“你想要说的是,这是你九华梁世家,近百年来最严重的奇耻大辱,只有血才能清洗这没齿难忘的仇恨。你要说的是,不将我丘星河化骨扬灰,难消这股怨气,无以面对替你卖命的亲朋好友。”
“不错……”
“你会聪明地避免提及你儿子的事,也回避回风创五个人被你谋杀的罪行,只须对目下的情势,提出替二十四个亲友讨公道的理由,就可以气大声粗挥刀舞剑了。”丘星河咄咄逼人,理直气壮逼对方走极端:“你,位高辈尊,名震江湖,声威地位皆比我丘星河高得不可以道里计。你应该有你的尊严和自信,选择适合你身份的方法和手段,和我丘星河公平决算。现在我等你的决定。”
梁庄主身右那位留山羊胡的人,突然一闪即到了八尺外。手中本已功贯锋尖的剑,锋尖距丘星河的胸口不足八寸,剑势已完全将丘星河控制住,任何移动皆可爆发猛烈的攻击。
丘星河的连鞘剑插在腰带上,不可能获得拨剑的机会,只要他的手一动,这人必定立下毒手贯穿他的胸膛,没有任何闪避的机会,死定了。
“这种狂妄的疯小辈。”这人咬牙切齿也得意洋洋沉声说:
“梁老哥何必跟他废话?一剑宰了……”
话未完,人影切入,罡风压体,剑尖无故地自动外偏三寸。
“劈啪劈啪!”四记正反阴阳耳光暴响,胸口同时有靴底贴住一踹一送。
切入的人影在原地重现,一进一退令人无法看清变化。
“呃……”
这人闷声叫,仰面快速地倒退,砰一声背部着地,滑回原处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挣扎了几下,蓦然昏厥。
“这种下三滥货色,也敢站出来丢人现眼,真是吃多了撑坏了,自讨苦吃。”丘星河冷冷地拍拍手,表示手还在发痒揍得不痛快:“换一个像样的,有点英雄气概的人来,在下拒绝与下三滥鼠辈打交道。”
被踹昏的人当然不是下三滥鼠辈,而是池州府城大名鼎鼎的高手名宿,在这种绝对优势下,被轻而易举三下两下打昏了。
所有的人大吃一惊,绛宫魔女更是花容变色,如果丘星河用这种手法接揍,她很难想像会是何种滋味。
梁庄主僵住了,一阵寒颤通过全身,如果刚才自己上前,同样禁不起这种迅捷如电的打击。
钢牙一咬,拼死的念头被激发了,忘了留意同伴的恐惧,打出要同伴联手出击的手势。
村口右侧的一栋草屋顶,突然出现两个人。
“丘小子,过来一下好不好?有事找你商量。”站在屋脊的疯丐尹非高叫招手:“这里的事并不急,等会儿再和他们了断好不好?我所商量的事相当急呢!”
另一人是金剑龙膘李豪,四位老怪杰本来约定与丘星河往信阳赶,半途相候左等不来,右等不至,猜想出了意外,急急忙忙往回赶,居然赶上了。
丘星河往后退,一步步沉稳坚定,目光始终紧盯着梁庄主。
梁庄主心中一跳,居然中止攻击的冲动。
“怎么一回事?”丘星河跃登草屋顶:“你们怎么回来了?”
“以后再说。”老怪杰低声急急地说:“你往北看,周府的大群人马越野而来,再不走,就走不了啦!”
北面的田野一里外,尘埃滚滚人马如潮,在屋上居高临下可以远眺,但也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人马。
“急不在一时,丘小哥。”金剑龙镖也急急低语:“梁庄主这混蛋,不会再和你公平了断的。”
“好吧!我会再来找他的。”丘星河不得不放弃:“咱们走吧!”
“往东。”疯丐说:“三江孽龙和五湖浪客。在东面把风,走!”
三人往屋下一跳,匆匆走了。
六七十匹健马,骑士有男有女,大半的骑士鞍后有长行旅客使用的马包,每个人都带有兵刃。
五个人隐身在里外的树林前,看得真切。
“是从太和赶回来的人,还有留在府城的周府鹰犬。”疯丐肯定地说:“那个穿水湖绿骑装怪神气的人,就是真的无俦秀士,错不了。”
“他们可能成功了,飞虎方世贤势将被逼出来,与这些狗东西玩命。”三江孽龙叹息着说:“商庄主可能去晚了一步,救应不及,也许,这是天数吧!”
“我一定要揭开腾龙大计之谜。”丘星河虎目怒张:“不能任由开封那个猪狗不如的藩王,利用奴役百姓得来的金银,继续残害咱们这些江湖人,让咱们自相残杀他坐收渔利。”
“小子,什么叫腾龙大计?”疯丐惊问。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
“等我到了开封彻查,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透露一点嘛!小子。”
“问题是我不知道,只知道牵涉到七月一日,无俦秀士与周府的鹰犬,攻击锦绣山庄的事,也与无俦秀士诱出飞虎方世贤有关。我想,这是狗藩王诱使江湖人自相残杀,肃清藩地所有江湖潜势力的计划,神剑天绝就是第一个被消灭的对象,商庄主就是下一个目标。”
“如果狗藩王成功了,河南地境所有各门各道的人,甚至各地正正当当的由道行业省得关门大吉。”金剑龙镖甚表悲观:“他会成功的,未家皇朝的始祖,是标准的江湖亡命出身,做过和尚游方天下,加入香军邪教打江山,知道江湖人是祸乱之源,更知道该如何管制百姓不至于作乱。所以抓住邪教的人就斩立决;所以禁止四十岁以下的人出家做和尚;所以不许百姓远出百里外走动,所以要百姓连保连坐……”
“不谈这些引发胃气痛的事好不好。”五湖浪客打断金剑龙缥的牢骚,“皇律是皇律,皇律只能管制安份守己的人。以咱们来说,不但远离住处百里外不需申领路引,邀游天下还不是来去自如?伪造的路引只要能找对门路,南北两京随你邀游不会出差错。”
“我得走。”丘星河不理会老怪杰们借题发挥讥讽时政,说道:“诸位最好赶快与商家会合,聚众自保或许可以支撑一些时日。”
“小子,你要到开封?”疯丐问。
“是的,揭开腾龙大计之谜。”
“有咱们四个人精同行,对你绝对有利,我可以算是半条开封地头蛇,领咱们一起去办事,保证你不会后悔,你一个人力量有限,对不对?”
“我可能和杨姑娘一同前往。”
“好哇!那小丫头武功不错,多一个刁钻心细的女人同行,有百利而无一害,有些地方,咱们男人是不便涉足的,快快去找她。”
府城乱糟糟,各方人马各显神通。
商庄主一群侠义道朋友,偕同天南镖局的白道英雄们,是紧迫在真的无俦秀士后面到达的,但迟了半个时辰。
无俦秀士并没在府城逗留,逞自绕城而过,由留在府城的眼线与周府的鹰犬,与乃父在郊区会合,立即化暗为明,声势浩大,
实力坚强,谁还敢公然向他们挑战?
杨姑娘独自在城外等候丘星河,她的人都不见了。
丘星河不便询问龙叔吕叔的去向,猜想两个人必定在暗中照应。
丘星河与四怪杰略一筹划,也商请四怪杰暗中策应,人多走在一起引人注目,一明一暗,应付意外变故的能力倍增。
弄到马匹,披星戴月向开封急赶。
三方面皆在召集人手,即将展开空前惨烈的搏杀。
如果不能及早从周王府发掘出腾龙大计的秘密,就无法以公开秘密作手段,逼周府撤回鹰犬。
那么,这场江湖精英尽失的惨烈搏杀,将无可避免了,因此必须尽快赶到开封。
开封城很大,但周王府的面积,几乎占了半座城。
加上城外的园林禁区,面积更广,说城是周王殿下的,并不为过,事实上的确是他的,天下的皇亲国戚神气极了,地方藩王本来就可以代表皇帝。
王府太大,有三卫兵马直属周王指挥保护,这就是有名的三护卫,把王府拱卫得像是金城汤池,闲杂人等休想越雷池一步。
想潜人王府,真需要有超人的胆识。
从弘治二年迄目下的十四年,短短的十二年中,两届三代周王父子孙之间,权力斗争如火如茶展开,血腥满城,人伦乖变,闹得乌烟瘴气。
尤其是子的这一代,闹得满城风雨。
世子安横,与弟平乐王安泛、义宁王安埃,三兄弟各养死士,招纳亡命,阴养刺客,互相明争暗斗作砍我杀,三个人几乎把天下有名的凶残高手名宿,都以重金聘来开封互相残杀。
官司打上京师惊动龙庭,圣旨与调查的官员,常年累月不绝于途,案牍堆积如山。
结果,子的这一代,谁也没袭封周王,世子也斗死了。孙的一辈恭王睦榕袭封了周王,捡到了现成的大便宜,但权力斗争依然没完没了。
王室的权力斗争,本来与平民百姓无关,但是,牵涉到地方上的大大小小的官吏,更牵涉到招纳亡命阴养死士,也就把英雄好汉强梁土霸全拖下水,可就牵连极广啦!天封地区,就这样度过了血腥风暴十二年。
现在,血腥风暴似乎更为猛烈了。
府城人士,提起周府的事,莫不掩耳而走。
街上有人打架,几乎没有看热闹的人,争相走避如避瘟疫,即使打架的人并非周府的人。
所以在府城打听有关周府的消息,保证失望,即使知道的人,也装聋作哑一字不敢提。
三缄其口,是全身保命的不二法门,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周府各王的刺客死士?这些刺客死士,比京师的厂、卫皇家特务可怕一百倍。
地方的大小官吏,甚至按察司衙门的御史大人,都各有拥护者,也都派有爪牙铲除敌对的人。
在街上说错一句话,很可能会送掉老命。
这就是当进开封城的情势,地方人士谁都对王府敬鬼神而远之。
开封人士畏惧周府,是由来有始的。
第二代周王有墩也有几兄弟,洪熙元年袭土封(原封宪王)。
兄弟间的权力斗争更为惨烈,除了阴养剌客死士之外,甚至私自招兵买马,把军方也拖入斗争漩涡,把开封城闹得天怒人怨。
那时,那位老三有熔,不但最为横暴,实力最强,而且生性
残忍,几近兽禽,与一头发疯的猛兽相差无几。
他居然派刺客死士公然掳人,置于私设的酷刑室,仿南方人吃八珍的吃猴脑残忍方法,活吃人脑,然后剖腹拉出肝脏生吃,把开封的人吓得半死,天天担心被抓去生吃肝脑。
洪熙皇帝查有实据,把有熔废为庶人,囚禁在凤阳了事。被生吃肝脑的无数冤鬼,算是白死了。
王子犯法,除了大逆不道之外,是不会被杀偿命的,枉死的人活该被吃。
这是千真万确,载于史书,记载在朱家皇室工谋内的真实事件,有案可稽,绝非故意丑化王室哗众取宠。
疯丐尹非虽则自称算是开封的半条地头蛇,但对周府的情形仍然所知有限,也无法进一步打听、所以事实上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替丘星河暗中留心严防意外而已。
丘星河更是陌生,在城内城外奔波了三天,连王府的外围形势也难以摸清,内部更是毫无头绪。
他的耐性消失了,最后决定走险。
这是最原始最古老的手段,无法可施时的唯一老办法:不顾一切深入虎穴。
张子房博浪一椎;荆轲刺秦;都是这种老办法。
杨姑娘对开封的地头,比疯丐尹非更熟悉。她在南关找到一家小屋。
屋主人是一对姓吴的夫妇,在南关外的汴京驴车行做脚夫,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小市民。
而且,她安排四位老怪杰。住进巷底的一家简陋小屋,也是毫不引人注意的穷民户,住处在同一条小巷,相距五六家往来十分方便。
这天二更时分,六个人躲在后房商量行动大计。
杨姑娘神通广大,她居然弄到一份于府的简要图。
图在桌上摊开时,疯丐吃了一惊。
“小丫头,我算是服了你。”老怪杰不胜惊讶,一面察看要图一面说:“你是怎么得来这份要图的?”
“这本来就是以往的东京全图改绘的。”姑娘笑笑:“周王府本来就是以柱的汴京皇城,拥有这种图的人并不少,把它室的名字改改并不费事,毁了的景物也尽人皆知,我敢说、图中所记载的事物绝对正确无误。”
“我相信。”老怪杰饱含深意地瞥了她一眼。“老夫一直就想挖掘你的根底,可惜没有余暇。如果你能找得到内应;咱们就不必浪费时间,在若大的王府内穷摸索了,天知道那个狗王,当晚住宿在那一宫?”
所有的藩王,也与皇帝差不多,有许多许多的女人,只不过名称不同而已。
通常,藩王有妃(相当于后、妻),有夫人(相等于皇帝的妃、妾),有贵人(相等于侍)。
不同的是,皇帝归天,皇后是不必殉葬一起死的。
藩王的妃可以有好几个,也分嫡庶。、藩王归天死翘翘,有些妃是规定或指定要殉节一起死的。
皇帝也好,藩王也好,生前就指定某些心爱的妃、心爱的夫人、某些贵人、某些心爱的太监、宫女,某些喜欢的护卫、甲士。
一起带进地狱做伴、希望在阴间也可以保住王位,称之为殉葬。
女的和太监,用缢死;护卫甲士,砍头。死一个人,抓一群男女陪葬,一死一大堆。惨绝人寰。
这残忍的合法大屠杀,直至后来大清是朝的康熙大帝,才下圣旨革除,但还不能完全根除。
如果没有内应,谁知道王爷在哪一座宫院住宿?
“我会想办法找门路,给我三天时间。”杨姑娘有自信地表示:“我能找到认识内宫太监的人,也能找到浣衣局宫女的亲友。”
“不能多等。”五湖浪客显得心情沉重:“我相信我们的行踪,已落在眼线的监视下了。”
“如果有门路,我愿意等。”丘星河分析利害,“像没头的苍蝇,在偌大的王城乱闯,成功的机会太少了。”
“我们得另找人到武威所骚扰,以分散鹰犬们的注意力。”疯丐赞成丘星河的主意:“据我所知,王府的几处宫苑,不可能将护卫派人警卫,扮成女人才能活动自如,男人一进去,保证会引起莺飞燕啼,必定失败。”
“我可以扮宫女。”杨姑娘恶作剧地向丘星河做鬼脸:“你扮宫女行吗?周府内绝对没有你这么高大的女人。”
“你少出馊主意。”丘星河笑骂:“小妖怪,我可不愿让你进去冒险。”
“我自己会进去。”姑娘用话扣他。
“不行!”
“要打赌吗?你怎么阻止我?你忙得很呢!”
情势相当糟,他俩还有心情打趣。
“这……”
“认输了吧?你非和我一起进去不可。”姑娘得意洋洋:“扮宫女……”
“我可以扮妖魅,绝不扮宫女。”丘星河知道姑娘难缠,还真无法阻止姑娘前往:“凭我的道行,扮妖魅胜任愉快。”
“最好扮女鬼。”姑娘欣然说:“就可以往来自如,我在明,你在暗,成功的机会倍增。”
“你真有门路?”疯丐仍不放心。
“给我三天工夫。”姑娘信心十足。
“好,等三天,值得的。”
众人都同意了,再商量一些细节,分头进行准备,四位老怪杰连夜外出找人相助,向武威所进行骚扰,以转移武威所鹰犬的注意力。
人多好办事,分工合作进行得相当顺利。
姑娘所料不差,第二天便发现曾经在汝宁露面,而且颇有名气的人赶回来了,沧海君郭尊就是其中之一,这位客卿在周府的地位相当高。
这天午后下了一场暴雨,夜间月黑风高。
两个人影鬼魅似的从古艮岳潜入王城,连越七处殿堂。
从重重警卫中悄然穿越,终于进入由太监把守的内它重地,足足花了一个更次,算是进入禁苑了。
扮宫女的杨姑娘,不再隐起身形,扮女鬼的丘星河,则逐段利用殿堂的暗影跟进,倏隐倏现真有鬼魅幻形的惊世骇俗的速度。
已经是三更初正之交,各处宫苑虽有灯火,但行走的太监宫女逐渐稀少,如果事先没摸清形势,真弄不清身在何处。
每一座殿堂皆壮丽宏伟,处处花木扶疏,夜行人在这种地方活动,如鱼得水般十分地安全。
当然,不熟悉的人例外,乱碰乱撞难分东南西北,绕过一处殿堂,也得浪费不少工夫,来了也是枉然。
…………………………………
第三十八章 虎入羊群
两人绕过一条华丽的回廊,劈面碰上两个宫女,各提了一盏照明琉璃宫灯,袅袅娜娜迎面而来。
这种走路照明用的琉璃宫灯,大白天在一些幽暗的殿堂里也在使用,体型不大,其实不是用琉璃制的,只是半透明的蝉纱看似琉璃而已。
“咦!你怎么一个人就敢走动?”两宫女看到迎面而来的杨姑娘,其中一人颇表惊讶止步询问:“而且没提灯笼.你不怕?”
“怕什么呀?经常有人走动嘛!”姑娘镇定地说,先发制人发问避免受到盘诘:“哦!两位姐姐好像不是王夫人的人呢!”
妃的次一级称为夫人,夫人的数量没有定额,地位等于大户人家的妾。妾是不受定额限制的,所以说三妻四妾,只是象征性的俗谚而已,只要有钱,娶多少妾都无所谓。一个王爷,有十七八个夫人平常得很。
“我们是呀!你是哪一宫的?”宫女起了疑心。
“嘻嘻!我正要找你们。”
“咦!你……”
一旁出现青衣青裙,假发披散,袖桩特长垂及地面,脸白如纸,画了红眼眶血盆嘴的丘星河。
“我……找……你……们……”丘星河的鬼声伪装得维妙维肖。
“嗯……”一个宫女吓昏了。
“啊……”打交道的宫女叫了半声,便被杨姑娘一掌拍昏。
“我来问口供。”丘星河挟了一个富女,隐没在廊右的花架下。
杨姑娘接收了两盏琉璃灯,在回廊往复走动戒备。
寝宫重门叠户,内部难见天日。
有些宫女一辈子生息其间,死了只有一副薄棺抬出城草草掩埋,身上没有钱,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出宫与亲人相聚一天半天,进了宫,算是活于斯死于斯,一无所有了,这就是人生。
读书人头悬梁锥刺股苦读经书,满腹才华卖与帝王家。稍有姿色的及笄少女,选入宫卖与帝皇家,但她们的遭遇,比读书人差得太远太远了。
王爷进了某一座寝宫之后,每一座门都必须上锁的,有管宫太监或女官掌钥,等天亮王爷启驾才重开,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出入,也无门可供出入。
杨姑娘真是神通广大,她带有黑道人最高明的百灵钥,专门开启这种一斤重的小将军锁,十分灵光。
深入堂奥,重门一一洞开。
外寝宫出现在眼前。八盏琉璃灯,把宫门附近照得有如白昼,
这是最难过的一关,里面有随驾前来的太监与宫女,都是孔武有力,谙熟技击的王爷心腹亲信,在宫内可充护卫的人才。
连本宫的太监宫女,也不许接近。
这道宫门,是从内部上栓的,除了破门而入之外,毫无其他办法。
丘星河卸除了女鬼的衣裙、假发,回复本来面目,取下一盏灯笼,点燃了衣裙,片刻再熄了火焰,放在门下闷燃。
片刻,浓烟弥漫,巨大的寝宫门有缝隙,烟从缝隙内袅袅逸入。
片刻,沉重的宫门拉开了,抢出两个太监,四个身手矫捷的宫女,毫不惊慌,举动灵活。
丘星河首先发难,双手左拍右点,利用快速的身法接近,来一个制一个。
姑娘也不慢,配合得天衣无缝,各摆平了三个人,一一拖入宫内,熄了火闭上了宫门。
外寝宫富丽堂皇,过厅两侧是几间安顿宫内执投人员的住处,另有供宫外人员留驻的房舍。
明亮的廊道尽头,就是王夫人的内寝宫宫门,外面用的是珠帘,装饰女性味十足,极尽奢华。
刚闭上宫门,向内戒备的杨姑娘,发出一声惊呼,迅速取出暗藏在裙内的剑。
迎面挡着去路的,是三个风华绝代的彩衣丽人。
中间那位不是贵妇打扮,露出裙外的鹿皮小快靴,就不是一般贵妇敢穿的。而且小蛮腰的鸾带外面,加扣了系剑的皮护带,佩的剑是女性专用的狭锋剑,装饰华丽,鞘与柄反射出红色宝石幻化的光芒。
“能无声无息侵入深宫,无声无息制住了身怀绝技的六个宫女太监,佩服佩服。”彩衣丽人脸上也有惊容,但出奇地镇静,说的话悦耳动听:“你们是谁派来的刺客?老二?老三?”
“老二老三?”丘星河一头雾水。
“她是指王爷的两个叔叔。”姑娘在旁加以解释:“老王生前兄弟不和,这位王爷袭封时才十二岁。那一场同室操戈的结果,已知的死亡人数是一千三百余人,暗杀的伤亡人数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
“你是哪一宫的?勾通仇敌构陷主上,该当何罪?”彩衣丽人厉声问。
杨姑娘三把两把撕掉宫女衣裙,露出里面的灰黑交错的紧身夜行衣,显得曲线玲珑,青春气息洋溢,比彩衣丽人的高贵风华毫不逊色。
“我是外面来的人,不属于王府任何一宫。”姑娘傲然地说道:“是你把那个什么王爷叫出来呢?抑或是让我们进去把他拖出来。”
“你们只来了两个人,也未免太大胆了。”
“呵呵!胆不大敢来吗?”丘星河大笑:“能突破外围重重护卫构成的警戒网。无声无息深入寝宫,已经表明咱们有绝世的奇功,足以在禁宫来去如入无人之境。你不会是王夫人吧?王夫人出身士大夫世家……”
“我姓崔,王爷的三太夫人是我堂姐,名义上王爷该称我崔姨。我堂姐与王爷的生母淑妃感情深厚。当初老王世子去世时,老二平乐王安泛,带了七刺客深夜入宫,人伦大变逼污淑妃,是我把他们赶走的。”。
上一代周工接排行,算是五代周王,其实并没真正袭封,死于弘治二年,死时真正的身分仍是世子,所以后来追谥为悼王。
这个悼字,已经表明了他的不幸。
目下的王爷,今年才正式袭封,以前一直以镇国将军的封号署领藩事,前后十六年,一直在叔侄的惨烈权利斗争中奋斗,历尽艰辛。
他的母亲淑妃,更是受尽污辱谗害,度日如年。
他的两个叔叔,一直就扬言他母亲淫乱春宫,而他是情夫所生,不是周府的骨肉,无权袭封国主。
那位老二平乐王安泛,干脆亲自出马逼奸嫂嫂,要造成事实。
周王府这一篇烂帐,开封人士一清二楚。
丘星河对这些烂帐毫无印象,他这一辈子从没想到要与王亲国戚沾上纠纷。
这位姓崔的彩衣丽人,竟然是不折不扣的国戚。
杨姑娘却脸色一变.掌儿开始冒汗。
“你……你就是传说中的崔隐娘?”姑娘流露出心中的恐惧
“传说中无所不能的剑仙?”
“说我无所不能我不敢当,以往所发生的许多事我都无能为力,何况我入宫作客的时日有限,我自己的故乡也有处理不完的事情,所以我的出没,便成了传说,当然我不配称剑仙,只是剑术武功颇为不错而已。”
彩在丽人话说得相当谦虚,明亮锐利的目光.始终紧吸住丘星河逼视,眼神中有强烈警戒的神情流露。
“听口气,两位不像是局内人派来的刺客。这位小哥流露出神威内敛,却又玩世不恭的绝世风华,绝不是卑劣无耻贪鄙冷血的刺客,请问两位贵姓又为何而来?”
“我叫丘星河,绰号叫我……”姑娘白了他一眼,他只好不提绰号我独行:“我当然不是刺客。我来,主要是请王爷多给我明确的交代,要他解释残害江湖人和武林朋友的理由。我今晚来无意动武,只要王爷解释,是否有理,我都不会伤害他。下次,那就不一样了。”
“你不要胆大妄为……”
“崔姑娘,你给我听清了。”丘星河脸色一沉,虎目中神光暴射:“不要妄想用什么天下君父之道,那些骗人的话来批评我妄为。老实说,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古有明训,朱家的人既然以百姓为刍狗,百姓实在没有把朱家的人看成君父的理由。今晚王爷如果没有给我合乎情理法的答复,下次我一定会把这里变成血肉屠场。”
“你……你要造反……”
“未尝不可,如果反,那一定是被你们逼反的。”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所谓残害江湖和武林朋友的事情。崔隐娘也庄严地说:“宫外的事我不能过问,那太复杂我不懂谁是谁非。你进宫来了,我有权阻止你胆大妄为。我给你平安离去的时间,以后不许再来,我说得够明白吗?”
“够明白了,但我拒绝接受。”
“那么……”
“剑给我。”丘星河向杨姑娘伸手:“崔姑娘既然是传说中的剑仙,我必须用剑闯这一关。”
姑娘默默地拔剑,默默地递入他手中,在他的掌背默默地亲了一吻,默默地抬头注视他片刻,明眸中有异样的神采,先前发生的恐惧完全消失了,关切的神情,以深情的绵绵注视传入他的内心深处。
他拍拍姑娘的肩膀,给予姑娘饱含温馨而具有十足信心的微笑。
崔隐娘已把他看成最具威胁的劲敌,不敢大意,沉静地徐徐撤剑。
艳装的成熟女性,很难估计正确的年龄。
崔隐娘外表庄重高贵,盛装流露出绝世风华,看似二十余齿的青春艳妇,也可能年届不惑的半老徐娘。
既然她是这一代周王的姨妈,年龄应该有四十上下了。
剑出鞘寒气森森,宝光四射,好一把吹毛可断的神物。
手中有利器,武功的威力倍增,二流高手也可以和一流高手争短长。武朋友对兵刃的要求十分严格,不称手的兵刃,常是丢命的主要关键。
杨姑娘所使用的剑,品质相去天远了。
丘星河一点也不介意兵刃是好是坏,平时他根本就不携带兵刃。
他认为崔隐娘年纪不小了,至少也比他年长,虽则看不出真正年龄,但对方曾经称他为小哥,口气托大,他也就保持客气。
亮剑、行礼,以后学自居,远在两丈外,他稳实从容,坚强自信的神情,深深地撼动了号称剑仙的崔隐娘,不自觉地持剑回了礼。
“恕在下放肆。”他沉声说,吸口气拉开马步。
“希望你重新考虑退走,我不想留下你们两人。”崔隐娘语气温和,瞥了退近门旁的杨姑娘一眼:“小姑娘,劝他走吧!你听说过有关我的传说,我的剑下从来就没有人侥幸全身而退。”
“但我更相信我的丘哥哥。”姑娘勇敢地说:“我对他有坚强无比的信心,在他的侠士之剑下,魑魅魍魉何足道哉?而且他是男子汉,男子汉不需谋及妇人;他有他的信念和主见,不需我劝他为了我的安全,而让他放弃他的信念和主见做懦夫,不要在我身上打主意,好吗?”
崔隐娘摇摇头苦笑,不再多说拉开马步立下门户。
外寝宫广阔,可容纳一队二三十名舞伎献舞,也是交手的理想所在,有广阔的空间全力施展。
各处厢房,皆有宫女探头探脑向外偷看。
丘星河一拉马步,虎目神光似电徐徐升剑。
另两个彩衣丽人,徐徐向两侧绕。
“你们不要过来。”丘星河突然沉声喝止,不许她们绕到后面威胁杨姑娘的安全:“这是一场绝对公平的搏斗,一场超等高手正大光明的生死相决。如果你们不尊重,我一定用暗器冷酷无情对付你们。”
崔隐娘挥手示意,命另两位彩衣而人退至内寝宫门左右,意在防止丘星河出其不意破门闯入,也表明不需两人插手干预。
杨姑娘根本不知道他会用暗器,也不曾见过他身上有暗器,还以为他采用攻心策略,吓阻两女加入围攻呢!
双剑遥遥相指,紧张迫人的气氛陡增十倍,强烈的慑人心魄气势,一阵阵向对方怒涛般涌去。
气温似乎突然直线降低,像是炎夏已逝初秋降临。
丘星河滑进一步,再移进一步,已表示出无畏的强大主攻气势,他是客,不能久留,该由他主攻。
超等高手拼搏,绝不可能利用游走争取空门进击,唯一的方法是以雷霆万钧的威力,全力突破中宫强攻猛压争取胜机。
游走老半天,才抽冷子来上一击,那是二流人物张牙舞爪唬人的心虚表现。
崔隐娘的气势也极为磅瞒,也迈出第二步。
蓦地电光迸射,剑气飞腾,紧张的气氛凝聚至临界点,随崔隐娘移出的第二步而迸爆。
一声狂震,金鸣震耳,眩目的奇异光华进射,爆散了满天流光,激烈的创气发出激流呼啸声。
冷电乍明乍灭,人影倏止。
一进一退之间,谁也没看清两人是如何交手的,根本无所谓剑招,只是两把创本身在作不可思议的吞吐变幻。御剑的人是多余的,仅随剑疾进疾退而已。
远在内寝宫门把守的两位彩衣丽人,相距崔隐娘的背影约两丈左右,居然被激烈的剑气,掀动了衣裙,可知崔隐娘所承受的剑气压力,是如何强劲猛烈了。
两人都退回原位,脸色都变了。
杨姑娘掌心全湿了,身上却发冷。
她是行家,知道这种石破天惊的拼搏的凶险程度,那是一生修为全力以赴的可怕生死搏斗,任何一方的劲道稍差半分,一击便可生死立判;任何几微的疏忽,便注定了人鬼殊途,所谓神乎其神的剑术绝招,在这种场合己经不重要了。
丘星河仍然主攻,气吞河岳急进了两步,是急进,而不是缓进。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他争取不到胜机,他和杨姑娘绝对
出不了王府,两人都得葬送在此地。
他真的感到惊讶了,王府怎么可能隐藏着如此超绝的高手?
以往,他一直认为上王府找周王,是轻而易举的事,那些护卫怎挡得住身怀绝技的高手?
同时,崔隐娘也激起他的雄心壮志,一个年轻的女人也有此绝世武功,他为何没有更超绝的修为?
一声冷叱,迸射出漫天激光,人剑俱进,剑已见光不见影风雷殷殷中,两种体型各异的无数光电迸爆,他逐步进逼身形开始闪动了。
双方到底攻击反攻了多少剑,恐怕两人也无法估计,反正过片刻的猛烈激斗,整座宫殿像被满无电火流光所充塞,像在狂风暴雨中撼动,如此而已。
致命的片刻终于在最后一次暴震中,倏然中止风止雷息。
崔隐娘所处的方位在东北角,距内宫门偏了相当大的角度,距离也远了些,美丽的面庞汗光闪闪,颊肉微颤,呼吸已有点异样了,但手中剑依然光华闪烁,稳定地传出隐隐龙吟。
丘星河也满脸汗水,虎目中神光更炽。
“你是在下唯一的劲敌,唯一的,独一无二的最佳对手。”他豪情勃发,徐徐逼进:“剑仙的绰号,姑娘当之无愧。今晚,你我为武林留一佳话,我们是以绝世武功公平相决的,叫你那两位同伴退。”
把守内宫门的两位彩衣丽人,已担心地向前移动,只要向前一跃,便可到达杨姑娘的身旁。
他心中明白,杨姑娘绝难抗拒这两位彩衣丽人。
只要他分心,很可能溅血在崔隐娘剑下。
“你也是我独一无二的对手。”崔隐娘向两位同伴挥手示意后退,沉静地说:“你的内力修为火候,已经超越了不可能的境界。我感到非常的诧异和失望,像你这种人,怎么可能受人收买做刺客?本来应该是不可能的。”
“在下再次郑重声明,我不是刺客。”
“那你是……”
“我更不会被人收买,我家是当地家财万贯的大田庄首富。
这次我行脚贵地,无辜被扯入血腥风暴中,受到无情的迫害,多次九死一生,但迄今为止,我一直就没生气。我个人的力量,阻止不了这次屠杀的风暴,因此必须找到策动这次大屠杀的主谋,我要知道理由。这个主谋,就是开封的这位周王,我非找到他不可,你必须用生命来阻挡我,你我的生死机会各半,你我今晚只许有一个人活在世间。”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些什么?”崔隐娘柳眉深锁:“王爷年轻,为了保护自己已经心力交瘁,那有能力和心情,策动什么大屠杀?他一直就不愿意袭封,所以整整拖了十二年,对镇国将军的爵位十分满意。但皇上圣旨难违,今年才正式袭封,他不敢不接受,他不可能突然性情大变……”
内寝宫的重门开启了,踱出一位穿博袍的二十五六岁年轻人,还算相貌堂堂,但胆气却不够,脚下不稳,身躯呈显颤抖现象。
“崔姨,让我和他谈谈。”年轻人强作镇定,在两位彩衣丽人的保护下向前接近。
崔隐娘一闪即至,像是护雏的母鸡。
丘星河举手一挥,杨姑娘急掠而至。
“我就是王府的主人。”年轻人不敢摆出百姓主子的面孔:
“我在门后听了老半天,老实说,我真听不懂你到底在指责我什么不法的事、我愿意听你的指控,能答复的,我一定尽量回答好不好。”
话说得客气,任何人都感觉得出他内心的诚意。
“好,恕我放肆了。”丘星河将剑归鞘递给杨姑娘:“首先,我要请教武威所的目的何在?”
“武威所?我知道这个组织,那是卫学的教头们,设在学舍外的联谊组织,也接待客座教头与退休的人员,从卫所调派了几个老卒执役,平时没有几个人行走,丘壮士问这种无名也无实的组织,我那能管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实在无法详细答复你,我也是曾经听人偶或说过而已。”
“咦!武威所不是性质与东厂相同的单位?”丘星河似乎不肯置信。
为壮士是否有意取笑?”王爷苦笑:“如果需要派人侦伺不法,我可以用令旨饬开封府遵办,更可以命布政使遵旨克期办理,我自己的三护卫人才济济,还用得着巧立名目成立不法的组织?
据我所知,武威所除了从卫所派去的几个老卒,负责洒扫执役之外,没有一个正式的军职人员在内办事。”
“唔!似乎你真的不知道呢!王爷该知道腾龙大计的事吧?”
“腾龙大计?”王爷一头雾水:“我一辈子没听说过这种几近叛逆的荒谬名称,你可不可以说详细些?”
“我知道的是,武威所有某些人,七月一日要在凤阳做某些勾当。””
“壮士又说笑话了。”王爷笑了:“就算我王府亲友已绝,也不会派武威所的几个老卒,回老家向祖宗请安呀!各地藩王每年都必须按期派人回家,不许私自派人往来的,每个藩王都派人回老家活动,岂不是天下大乱?当今皇上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丘星河神目炯炯,捕捉王爷的眼神,从眼神中探索对方心中的奥秘。
他失望了,王爷说的不是谎言。
“王爷可知道有关江湖道的事?”
“什么叫江湖道?”王爷惑然反问。
“指一些镖客、武师、公人、以及三教九流人物,甚至包括土匪强盗。”
“那是布政使的事,朝廷派他们来做什么呀?”
*u*——u/電孖書下載“糟糕!我找错了门路。”丘星河倒抽了一口凉气。
“壮士说什么””
“我找错了人。”丘星河苦笑,错了,他认错:“我想,王爷一定不知道,武威所其实养了许多亡命之徒。”
“武威所只有几个执役的老卒。”王爷肯定地说:“武威所绝对没有闲钱多养一个人。”
“王爷,我道歉,鲁莽闯宫事非得已,请恕罪。”丘星河郑重地行礼告罪。
“我还是不明白壮士的意思。”王爷居然也回了一礼。
“我错怪了王爷,请王爷忘了今晚的事。”
“这……壮士不能详说吗?”
“算了,我会找应该负责的人。”
“丘小哥,要我陪你跑一趟武威所吗?”崔隐娘突然说:“宫外的事我从不过问,所以我从没听说过什么武威所,得由你带我一同前往求证,这时动身或许还来得及。”
“崔姑娘,我能来,别人也能来,姑娘护驾责任重大,近期内务请小心防范意外。”丘星河诚恳地说:“请王爷暂勿过问宫外的事,以免打草惊蛇,让我有时间解决这件血腥事件,揭发不法之徒的可怕阴谋。多有得罪,王爷海涵,草民告退。”
两人规规矩矩地用武林朋友的抱拳礼告辞,匆匆退出,从原路退出王城。
兵贵神速,事不宜迟。
已经是五更初,武威所黑沉沉。
这位王爷袭爵之前,做了十余年的镇国将军,其实这是爵位
虚衔,而没有实握的军权。
多年来,他根本就忽略了实际的军务,也不懂军务,叔侄间的权力斗争也用不着军方介入,所以也就忽略了军方的权利。
他死去的老王爷,也不懂军务。
他的两位叔叔,本身就纵兵扰民,维持军方的特权,所以甚获军方的支持。
王爷说:武威所只有几个老卒执役。
两人当然不敢大意,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行动,冲入黑暗的后院官舍。立即引来一群暗器,潜伏的警哨八方齐至。
两人按预定的计划,各擒住一个人,迅速脱离现场,来如雷霆,去似流光。
武威所不断受到黑道朋友的骚扰,警戒逐日加强,天快亮了,布下的箭手皆已撤走,禁不起两人雷霆万钧的大胆袭击,闹了个鸡飞狗走。
开封是一座又大又乱的大埠,一座兵家,必争杀来杀去的大城。
北是灾祸连年的大河,南是一望无涯的平原。勉强可以算风景区的地方少之又少,即使有,也大半划入周王府的禁区。
因此,那些大户人家的宅院,几乎都建在城南迄东一带地区,乱糟糟毫无特色,如果地形不熟,夜间想在这附近找某一家住宅,还真不是易事。
杨姑娘熟悉这一带的情形,成了丘星河得力的臂膀。
如果疯丐称得上开封的半条地头蛇,那她就可以算一条地头蛇了,让人精疯丐啧啧称奇。
二更天,六个人在东南郊的一座不小的园林别墅外围,小心地侦查内外的动静。
从黄昏至二更,园门一直是紧闭的,不曾发现任何人出入,与附近十余家大宅人马往来的情形完全不同,像是一座许久没有人居住的别墅。
“小明,会不去弄错了?”丘星河向身旁的姑娘低声问:“杨百户是河南左护卫的世袭百户,军户有他们的卫舍卫田,怎么能像一个百万富豪一样,在城郊拥有一座如此宏丽的别墅。”
“我也觉得可疑,这里像是百万富豪郊外的宴游处所。”疯丐说:“而且,神剑天绝那些人,不断在城内城外制造事端、不时到武威所附近骚扰,武威所戒备森严,谁也不能松懈。杨百户既然是武威所的负责人,他怎敢不在武威所坐镇?就算这里是他的别业,也不会晚上回来住,他应该住在城里,武威所有事也可以赶去处理,在城外如何进城处理急务?恐怕咱们真弄错了。”
“两个鹰犬的口供一定可靠。”杨姑娘坚持己见:“如果杨百户其实姓吴,又的确是河南左护卫的真正世袭百户,那么,这里就是他的家。军户并非都是穷光蛋,河南中护卫的几个高职世袭大员,早年借特权横行不法,敛财侵地大家发财,个个都另置了家产,只不过不敢公然以主人自居而已。这位姓吴的杨百户,在这里叫杨成彪,在卫军中,他才叫吴超吴百户。”
“没有争论的必要,简直笨透了。”金剑龙镖嘲笑争论的人:
“进去一查不就明白了?不管是对是错,反正都要进去的,难道说,我们都认为错了,就乖乖地向后转,打道回府?”
“说得对,反正来了,非进去不可,错也得将错就错,我相信杨姑娘的消息正确,不会错。”五湖浪客赞成金剑龙镖的意见:
“进去一查就明白了,为了避免错误,咱们在证实对方身分之前,不伤人就不至于良心有愧,发动吧!等什么?”
“这丫头真的神通广大。”三江孽龙向姑娘翘起了大拇指:
“真不错,如果没有你,咱们在开封什么事也办不成了。”
“从王府的内线,至个人的调查,这丫头全包办了,而且正
确有效。”疯丐似乎有点感慨:“真是后生可畏,丫头,你在开封到底有多少人?”
“天机不可泄露。”姑娘故作神秘拒绝回答。
“我知道她有两个长辈,一姓龙一姓吕,精明干练,江湖门槛很精,神出鬼没非常了得。”丘星河信口替杨姑娘解围:“咱们走吧!给我一百数你们才进去。”
“好,一百数,你俩先请。”疯丐说完,偕同金剑龙镖向园门左侧接近。
三江孽龙与五湖浪客,急急向园西绕走。
丘星河和姑娘从国后进入,需要时间配合,预定心中默念一百数,三方面同时进入,以大楼为中心,估计主人的宿处该在楼上。
园内花木扶疏,建有亭台花谢,中间是一座两层的大楼,采江南格局,朱栏明窗颇具规模,楼前的活动广场其实是小型的花园,围绕着花坛花架,绿草如茵,在开封附近,这种园林别墅真不多见。
他们潜伏在外面侦察了老半天,一无所见而且无人进出,连园外的道路也没有人往来,西面一带阡陌交错的田野也不见人踪,可是,里面却别有洞天。
楼上没有灯光,远看黑沉沉,楼下却灯火通明,大厅中人影依稀。
每一处幽暗的重要角落,都有穿劲装的警哨,楼四周每一栋房舍的屋角,都派有警哨把守。
疯丐尹非和金剑龙镖两人,心中数完一百数,迫不及待自草丛中窜出,吸口气功行百脉,毫不迟疑地飞跃而起,信心十足地飞越丈五六高的树篱。
这种酸枣树篱的刺又尖又长又硬,密密麻麻,是最佳的防盗树篱,小偷鼠窃望之却步,没有超人的轻功绝技,绝难飞渡,想往下面钻,保证皮破血流,连狗都不肯往里钻,只有猫鼠才能平安钻隙而入。
疯丐尹非的轻功值得骄傲,几乎可以升至两丈高,远出两支轻灵地向下飘落,突然心中一震。
“咱们中了头彩!”他突然反常地高声大叫。
本来预定秘密潜入,直抵中枢擒贼擒王的,所以不能从园门强行进入以免打草惊蛇。
现在,他却高声大叫。
下面是一片草地,绿草如茵,而对面两丈外的一座花圃旁,升起一个人影。
已被发现,无法秘密潜入了。
“嘿嘿嘿……”阴笑声令人心慑,这人发笑却不向前阻拦。
疯丐是成了精的老江湖,经验丰富见多识广,心中有数,用叫声警告随后跟入的金剑龙镖。
身在半空,应变困难,对方却不乘机接近,太过反常了,除非必有所恃,或者要用暗器攻击。
他在着地前刹那间,身躯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猛地前空翻改为头先下脚在上,手中的打狗棍巧妙地转平,用棍平伸着地。
棍长六尺,派上了用场,脚随即着地,一脚踏空。
是一座四尺见方的有翻板陷坑,坑板上盖了草皮,他真走运,打狗棒恰好斜搭住两侧的坑口,翻板下沉近尺,便不再沉落了。
警哨笑声未落,发觉翻板失效,笑不出来了,大喝一声向里面的人示警,立即抖手发射暗器同时冲出,手中的长剑隐发风雷。
这人的注意力全放在疯丐身上,未料到头上另有人飘落。
“看我的,打!”空中的金剑龙镖急叫,威震江湖的沉重龙镖破空下射,身处紧要关头,依然按规矩先发声后发镖。
疯丐的确了不起,生死关头,经验可以决定生死,他仓卒间一挪打狗棒,翻板便可以重新转动了,身形随即下沉悬吊在坑口。
三枚透风缥几乎贴地掠过,最后一枚擦过他的发髻,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猛地向上一翻。
“呃……”冲近的警哨叫了一声,沉重的龙镖奇准地从胸口斜贯而入,六寸长雕龙钢镖,贯入五寸左右。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迎面便倒。
隐隐传来的警钟声,说明他们潜入的打算失败了。
“咱们真找对了地方。”越过草丛的疯丐说:“小丫头值得骄傲。”
金剑龙镖取回镖,保持八尺距离跟进。
“尹老哥,猜得出小丫头的来路吗?”金剑龙镖一面潜行一面低声问。
大敌当前,他们还有心请谈论无关的事。
“会有哪些人。对开封的三教九流如此熟悉?”
“你是说……”
“丘小哥说,她有两个长辈。”
“一姓龙一姓吕,都是精明干练的老江湖。”
“去你的!”前面的疯丐向下一伏,一棍把一个从亭柱下冲出的黑影劈翻,再爬起向前走:“神剑天绝有两位拜弟,有过命的交情,记得吗?一姓龙一姓吕。”
“赤煞天尊龙大魁、天异星吕一飞。”金剑龙镖同是老怪杰老江湖,见闻并不比疯丐差。
“我敢打赌,就是这两个人。”
“你是说……”
“小丫头绝不姓杨,姓萧。”疯丐信心十足地说。
“哎呀!丘小哥讨厌黑道人……”
“问题可能更严重。”
“你的意思……”
“神剑天绝有三个儿子、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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